卷首语
《大吴通鉴?忠良传?谢渊传》载:“天德二年冬刑部审案,诏狱署提督徐靖持伪证构陷谢渊‘迎立外藩谋逆’。渊闻之冷笑,历数自身辅政功绩(南宫送暖、德胜门守御、变卖祖产赎君、调度边粮),戳穿萧煜早逝之实,直指密信伪造破绽。徐靖强辩欲动刑,渊以‘江山倾覆之惧’驳斥,揭露其助石崇通敌毒忠之罪。
陪审官员生疑,中立派御史请旨核查证据。史评:此‘刑堂斥奸’,乃谢渊以忠直破妄之关键,其冷笑藏傲骨,怒斥显丹心,既瓦解伪证公信力,又动摇石党陪审根基。按《大吴刑部审讯规制》,此案因疑点丛生,加速转入三司会审,为清算石党再添推力。”
秋草
经霜沐雨志犹存,瘦影扶风立素尘。
休叹野火燃枯处,待到来春翠又伸。
刑部大堂,金砖铺地,“明刑弼教” 匾额高悬,寒气森森。徐靖手捧一叠泛黄密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怒目圆睁,厉声斥曰:“谢渊!今有汝与外藩萧煜往来密信为凭,字字皆言谋逆不轨之事,铁证如山,汝尚有何辞可辩?” 言罢,将密信狠狠掷于谢渊脚边,纸页散落,声震堂宇。
谢渊立于堂中,虽着赭色囚服,衣上犹带诏狱刑痕,却风骨凛然。他唇边勾起一抹哂笑,神色泰然如泰山,缓缓应曰:“徐靖,尔休得构陷忠良!吾自入仕以来,辅政三朝,殚精竭虑,唯以忠君护国为念。德佑十五年,陛下囚于南宫,寒风刺骨,吾冒镇刑司缉捕之险,藏棉衣于食盒底层,夜送寒宫,以解陛下冻馁;复辟之时,代宗余孽死守德胜门,吾亲率边军,身先士卒,血染征袍,激战三日三夜,方保都城无虞;太上皇困于漠北,国库空虚,吾倾家荡产,变卖祖宅田产,凑齐二十万两赎金,只求早日迎君归返;近年边事告急,北元屡犯边境,吾夙兴夜寐,调度粮草,统筹兵力,力保大吴寸土不失。此等功绩,满朝文武有目共睹,天下百姓口碑载道,吾之忠忱,可昭日月,岂会行谋逆之举?”
徐靖被其言辞怼得语塞,转而怒目圆睁,厉声道:“密信在此,墨迹未干,印鉴俱全,岂容汝巧言狡赖!”
谢渊神色骤冷,俯身拾起一封密信,指其字迹斥曰:“此信伪迹昭然,破绽百出,尔竟敢持之惑众!吾平日作书,凡遇‘煜’‘帝’等字,必留半分留白以示尊崇,且笔锋遒劲,乃瘦金体风骨;此信字迹歪斜,力道不均,‘煜’字紧促无留白,显为拙劣仿造。更有甚者,萧煜于天德元年冬染瘟疫薨于青州,当时吾奉旨调宣府药材赈灾,兵部存档、青州府讣告皆可稽考,尔谓吾与亡者共谋逆事,岂非天大荒谬?信中所言‘天德二年三月调兵’,时序舛乱,逻辑乖张,如此伪证,尔竟奉为圭臬,实乃辱没我大吴刑律!”
徐靖被揭破要害,恼羞成怒,猛地拍案,挥手令狱卒抬上夹棍、皮鞭,刑具寒光闪烁,厉声道:“汝强词夺理,看来非严刑拷打,不能令汝服罪!”
谢渊昂首怒喝,声震梁柱,目光如炬直刺徐靖:“徐靖,尔休得张狂!吾自投身报国,历经沙场生死,岂惧这皮肉之苦?吾所惧者,乃江山倾颓,生民涂炭,乃奸佞当道,忠良蒙冤!尔助石崇私通北元,割让疆土,私贩军粮,戕害于科等忠良,桩桩件件,罪大恶极。今日不思悔改,反持伪证构陷,欲以酷刑逼供,颠倒黑白,天地难容!吾今日必当众揭尔恶行,使天下共睹尔等奸佞真面目,虽死无憾!”
徐靖被其气势震慑,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半晌方挤出一句:“汝…… 汝休得血口污蔑!”
谢渊转向陪审席,慷慨激昂,声情恳切:“是非曲直,自有公断!诸公陪审于此,皆为朝廷栋梁,当明察秋毫。吾所言句句属实,可调兵部存档、玄夜卫勘文为证,望诸公明察详审,莫使奸佞得逞,以正国法,以安社稷,保我大吴江山永固!”
中立御史李廉抚须沉吟,目光扫过密信与谢渊,面露疑色,躬身奏曰:“徐大人,谢大人所言皆有佐证,此案疑点重重,当即刻调取相关档案,传召证人,详核证据真伪,方可定谳,不可草率用刑。”
石党陪审成员王显等人面面相觑,额头渗汗,神色仓皇,不敢与谢渊锐利的目光对视,更不敢反驳李廉之言,只能垂首默立,堂内气氛一时凝滞,唯有烛火摇曳,映照着这场忠奸对决的暗流涌动。
刑部大堂的晨光斜斜切过金砖的棱角,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乌木鎏金的 “明刑弼教” 匾额悬于正堂,投下深沉如墨的阴影,将整个审讯现场裹进一片凝滞的压抑里。徐靖掷出伪证密信后,双手负于身后,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冷笑,正等着谢渊惊慌失措、伏地认罪,却见堂下那人只是缓缓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暗影,随即,一抹极淡的冷笑从谢渊的唇角悄然勾起 —— 那笑意未达眼底,却如冰棱般锐利,精准地刺破了徐靖精心营造的 “罪证确凿” 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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