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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玄灵元界 第198章 聚散有缘

作者:爱吃馒头的小峰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0-14 21:19:05

沙尘漫天,如同永恒的帷幕,笼罩着星辰沙漠深处这片被遗忘的荒芜。金色的沙粒在狂风的鞭挞下尖啸飞舞,击打在戈壁石窟那历经千万年风蚀而显得千疮百孔的岩壁上,发出细密而持久的沙沙声,仿佛无数细小的虫豸正在啃噬着时光的骸骨。石窟内部,空间倒是颇为开阔,但光线昏暗,仅靠几缕从岩缝顽强挤入的天光勉强驱散深处的幽暗,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岩石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带着淡淡腥甜的荒漠特有气息。

石窟中央,一名满脸虬髯、身形魁梧的大汉正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如同亘古便存在于此处的一尊石雕。他周身弥漫着一股股淡淡的金色雾霭,那雾气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流转、吞吐。仔细看去,可见那些金色雾气时不时地从他周身各大窍穴——百会、膻中、气海、涌泉……钻出身体,在体表萦绕片刻后,又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牵动着周围天地间稀薄而狂躁的灵气,丝丝缕缕地钻入其体内。这一出一进,循环往复,竟像是在他体内与外界天地之间,构建了一条条无形而玄妙的管道,沟通着内息与宇宙,景象十分奇异而神异,显然是一种极高深的疗伤与修炼法门。

这大汉,正是历经星饶城血战、身负重创又强行催动体内全部修为导致气息极度萎靡的楚林。此刻,他缓缓地、带着一种仿佛承受着千钧重压的滞涩感,双手在身前结出一个复杂而古老的法印。随着法印的成型,他胸腔剧烈起伏,随后深深吐出一口绵长而浊重的气息。瞬间,一股略带绿色荧光的、显得颇为诡异的金色雾气,如同被压抑了许久的毒龙,从他口中猛地被吐出。与此同时,他周身各大窍穴亦是不受控制地缓缓排出一丝丝更加浓郁、颜色也更深的绿色雾气。

这些绿色雾气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活性。它们甫一接触到周围干燥的岩壁,立刻发出了“嗤嗤”的声响,仿佛强酸腐蚀。坚硬的岩石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酥软,甚至冒起了细小的气泡,散发出一种混合了腐朽与甜腥的怪异气味。很显然,这些绿色雾气蕴含着极其猛烈的剧毒,正是延清国师布下的、如同附骨之疽般的“跗骨噬魂散”的毒性精华,被他以莫大毅力与修为,一点点逼出体外。

良久,楚林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沉稳如深潭的眸子里,此刻金光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与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在他背后虚空之处,三朵原本应凝实璀璨、象征着道果根基的虚幻道花缓缓浮现,花瓣却显得黯淡无光,边缘处甚至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仅仅维持了数息时间,便如同风中残烛般,无力地摇曳了几下,最终渐渐消散而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在寂静的石窟中回荡,充满了无尽的落寞与不甘:“唉……终于是稳住了,可惜,境界~唉~” 这声叹息里,蕴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修为大跌的痛惜,更有对前路茫茫的忧虑。为了压制体内大战遗留的沉重伤势和那霸道无比的“跗骨噬魂散”的侵蚀,他不惜自崩道花,付出了修为彻底跌落至灵婴境界的惨重代价。如今,虽勉强保住了性命,并将剧毒暂时压制,但一身通天彻地的灵神境修为已然付诸东流,只能暂时将境界维持在灵婴境界中期罢了。这对于曾经屹立于炎阳国顶尖强者之列的楚林而言,无异于从云端跌落凡尘,其中的落差与苦涩,唯有自知。

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星饶城大战,已然过去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里,楚林在成功逃脱了陆云峥等星饶城大修士的追踪后,并未远遁他方。尤其是在察觉到陆云峥事后多次派遣出来追寻自己下落的灵丹境界后期修士,并凭借残存的实力与丰富的经验,将这些追兵逐一反杀之后,远遁到了星辰沙漠的最深处,来到了这片名为黑蛇戈壁的荒寂之地,觅得这处隐秘石窟,暂时栖身疗伤。

然而,此刻楚林心中,最为焦灼忧虑的,并非自身修为的跌落与境界的困顿。他最放心不下的,是那生死未卜的儿子楚阳,以及那个年纪虽小却坚韧得令人心疼的封兮。根据他之前擒杀那些陆家灵丹境界后期修士时,从其魂魄中拷问出的零碎信息,他得知那株引得四方云动的“万年灵药”,被李夜宸凌空一掌击落,坠向了瘴气沙谷深处,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但令楚林感到一丝蹊跷且更加担忧的是,不知出于何种缘由,李夜宸、墨玄烬、龙玄真乃至陆云峥本人,都并未直接进入那凶名赫赫的瘴气沙谷中进行搜寻。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只派遣族中的年轻子弟进入谷中,美其名曰历练寻缘。更让人费解的是,陆云峥还凭借星饶城城主的手段,对外界完全开放了瘴气沙谷,除了明令禁止灵丹境界中期以上的修士进入外,无论出身贫富贵贱,皆可入内寻觅机缘。

此举,表面上看似慷慨,将机缘撒向大众,但楚林心中却是一片冰凉。他一边为楚阳和封兮或许因此能暂时隐匿于众多修士之中而感到一丝庆幸,另一边,却是更深沉的担忧。瘴气沙谷,别人或许不清楚为何李夜宸等灵神境界大修士不亲身进入,楚林则是一清二楚!原因无他,多年以前,他曾跟随师尊极焰灵君亲身进去过,并且,曾经和那沙谷深处的霸主——那头修为逆天、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四翼沙龙打过交道!虽然那已是一千多年前的往事,但当时那头老龙带给他的那种如同面对深渊般的恐怖压迫感,至今记忆犹新。

越是了解瘴气沙谷的底细,楚林就越是担心楚阳的安危。他已然大致明白了自己儿子楚阳的真正身份。算上这一次星饶城中,从陆云峥等人反应和李夜宸功法异动中得知的楚阳“万年灵药”的真切身份,再加上早前从女儿楚黎那边听到的一些关于楚阳身世的模糊线索,楚林心中已然拼凑出了真相——十多年前,玄灵门浩然峰那场化神修士大战、无数强者争抢的那朵百万年灵药——“净水寒莲”,定然就是自己的儿子楚阳无疑!如此看来,楚阳的身份一旦在瘴气沙谷中彻底暴露,若是惊动了那头沉睡的四翼沙龙,被其感知到楚阳体内那磅礴精纯、远超寻常万年灵药的百万年本源气息,到时候,楚阳就真的危在旦夕了!

毕竟,那头四翼沙龙想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太过惊世骇俗!楚林至今还记得,当年师父极焰灵君带着尚且年幼的他,与那老龙短暂会面时,那老龙透露出的疯狂野心——它竟想在这阳间之地,凭借瘴气沙谷特殊的地脉阴煞与无尽幽冥之气的滋养,彻底构筑出一个如同阴间地府酆都那边的轮回之境!若真被其做成,此境将会勾连上真正的地府酆都,届时,无尽幽冥之力都会被其操控,冥冥之中会得到地府那边法则的庇护与加持。从而,那老龙便可凭借那浩瀚的阴间地府气运和精纯幽冥之力,凝聚出传说中的幽冥神火!神火一成,便可借此淬炼神格,成就地府阴神之位,乃至获得幽冥地府官方的“封正”,获得正统神位!届时,它的修为就真的会突破此方天地的束缚,鲤鱼跃龙门,真正成就那虚无缥缈的真神之境!

至于为何楚林会知道这些关乎那头老龙的核心野望,那是因为,数百年前,在瘴气沙谷中,他的师父极焰灵君,凭借着某种特殊的缘法,获得了与那老龙平起平坐、交谈的资格。而当时,极焰灵君的修为只是灵婴境界,楚林自己更是只有灵玄境界后期。反观那头老龙,则早就是妖族化体境界巅峰,相当于人族化神境界巅峰的恐怖存在!至于为何那心高气傲、实力通天的老龙,愿意和当时修为远低于它的极焰灵君平起平坐,乃至耐心凝气地谈论这些关乎自身道途的核心机密,其中的具体缘由,楚林并不完全知晓。他只知道,这与师父极焰灵君身上某种与生俱来的、极其特殊的气息有关。

楚林当然不会知道,他的师父极焰灵君——钟炎,乃是福缘极其深厚之人,其天生便带来的本命“三色火焰”,绝非寻常天地灵火。那可是当初,这方天地创世神祗陨落之后,其不朽神火并未完全熄灭,最终被太古时期的五大族——人、灵、魔、妖、海中的五位惊才绝艳的顶级天才,凭借逆天机缘和莫测手段,共同瓜分了那份残存神火后,遗留下来的极其微弱的一丝本源火种。这丝火种在千万年的传承和轮回中变化不断,属**织,不断演变,最终形成了那独特的三色火焰模样,并再度轮回归宿,降临到了极焰灵君——钟炎的身上。

也正是那头瘴气沙谷的老沙龙,当初在极焰灵君初次进入沙谷时,敏锐地感知到了钟炎身上那一丝丝源自创世神祗的、虽微弱却本质极高的神火气息后,才愿意见一见钟炎,并给予了他平起平坐交谈的资格。毕竟,龙族在无数岁月的传承中,不管岁月如何侵蚀,天地如何变迁,都无法磨灭他们血脉深处潜藏的那一丝源自太古时期、作为远古天庭司风布雨的正统神龙的尊贵与傲气。对于同样带有神性本源的存在,它们会天然地多出一分认可与谨慎。

后来,远古天庭不知因何缘故,轰然倒塌了,一同崩塌陨落的还有那一尊尊曾经俯瞰众生的神祗。神祗金身跌落人间,化作无数机缘碎片;万千神通道法术法跌落人间,被世间万灵所获,从此,修行之路开启,万族林立,群雄并起,不断崛起。而作为当时介于人间和天庭之间的特殊存在,龙族的命运也在这场浩劫中变得极为坎坷。有的龙族选择誓死站在天庭那边,最终一同随着天庭的崩塌而消亡于光阴长河;有的则是明智地选择隐于山泽湖海间,避世不出,不参与那次席卷诸天万界的事件;有的则是在大势所趋之下,或是为了种族存续,或是为了自身利益,站在了天庭的对立面……

那一次波及诸天的巨大劫难,使得整个天地随着天庭的崩塌而发生了连锁崩溃。有的界域被打碎,化作星辰碎片;有的被拥有大神通者收摄,炼作自身洞天天地;总之,诺大的、完整的世界被彻底搅碎,分散崩离。甚至连那横贯万古、承载命运的光阴长河也被恐怖的力量截断,支离破碎,一切都变得破碎不堪,规则紊乱。

不过,好在在那场几乎毁灭一切的劫难中,总有不屈的脊梁和闪耀的人性光辉。有人愿意付出生命守护天地核心,有人为了重新修补天地大道,孤身走在了紊乱破碎的光阴长河中,用自己的大道不断修复着光阴长河的裂痕,试图重塑秩序;有人为了护住整个三千界的大道不因天庭破碎而彻底损毁,毅然以身殉道,自身化作了大道的一部分,补全了因为天庭破碎、神祗消亡后导致的天地规则不全,天道有缺。还有人则是不断汇拢破碎的一方方天地碎片,以自身大道消亡、魂飞魄散为代价,勉强护住了一方方残破的天地,使其得以延续。当然,也有人选择离开这片伤心之地,凭借大神通和从破碎的天庭中得到的一些禁忌之物或知识,带着一部分相对完整的天地碎片,远遁虚空,重新开辟了一番崭新的、独立的天地,那片被后世人称之为——仙界的地方,据说便是由此而来。

这些关乎天地起源、神祗陨落、仙界初开的太古秘辛,如今想必已经罕有人知,早已湮灭在漫长的时光尘埃之中。毕竟,一切都太过于遥远了,遥远到连历史都变成了传说,传说化为了神话。而且,楚林所在的这片玄灵大陆,有记载的历史也不过千万年,更不用说玄灵大陆本身似乎还被某种力量隔绝在了虚空界和三千灵界之间的浩荡荒墟之中,信息闭塞,传承断绝,知晓这些秘辛者,更是凤毛麟角。

思绪从遥远的太古拉回现实,楚林缓缓站起身,走出了栖身两月之久的石窟。他伸展开有些僵硬的身躯,骨节发出噼啪的轻微声响。站在原地,他沉默了许久,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沙暴,望向了南方——那是瘴气沙谷的大致方向。最终,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化不开的忧虑与决绝。

手中那枚跟随他多年的储物灵戒微光一闪,一张精致的、薄如蝉翼、触手温凉的面皮出现在他掌心。看着这张面皮,楚林刚毅的脸上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复杂难言的笑意,带着几分追忆,几分无奈,还有几分对往昔岁月的怀念。

他还记得,这东西是年轻时候,第一次要下山远游历练前,师尊钟炎亲自为他炼制的。当时师尊将此物递给他时,脸上还带着一种他当时无法理解的、略显古怪的坏笑,言语更是意味深长:“小林啊,这张‘千幻面皮’你戴上之后,除非是灵神境界以上的老怪物刻意探查,否则一般的灵婴境界修士都无法看透其伪装。最神奇的是,这件面皮灵器能够一同改变的你的形体和容貌,模拟骨骼肌肉,即便是被人近身触摸,都无法看出端倪,端的是历练保命、坑蒙拐骗……咳咳,是行走江湖的必备良品!”

当时的楚林还只是个初出茅庐、心思单纯的青年,闻言还一脸羡慕与惊喜地问道:“师父,那我戴上它是不是连师父都看不出来了?” 他完全沉浸在得到宝贝的喜悦中,忽略了师尊眼中那抹愈发浓重的戏谑。

“额……这个嘛,” 当时的钟炎强忍着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地忽悠道,“当然看不出来!为师炼制的东西,还能有假?安心去闯荡历练吧,莫要辜负了为师的一片心意。好了好了,快走吧,不要打扰师尊我钻研丹道了!” 说着,便不由分说地将楚林推出了丹房。

当时,楚林走得着急,心中满是即将闯荡世界的兴奋与对师尊的感激,根本没有注意到师父转身时嘴角那几乎抑制不住的、如同恶作剧得逞般的坏笑。而且,他也没来得及,或者说压根没想到,要好好看看自己戴上面皮后的样子。直到他途经一座繁华城镇,在一家客栈梳洗时,无意中看到了铜镜中映出的影像——那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普通易容,镜中赫然是一名身姿曼妙、前凸后翘、眉眼含春的漂亮女子!那一瞬间,楚林如遭雷击,羞恼至极,脸色涨得通红,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这才明白师尊那古怪的笑容和言语是什么意思。可他又能对师父怎么办?只能又气又无奈地将这张恶趣味的面皮,深深地藏在了自己的储物灵袋最深处,眼不见为净。后来,即便他有了更好的储物灵戒,也依旧是将这张承载着“黑历史”的面皮灵器,塞在储物空间中那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几乎快要遗忘。

此刻,回想起这些宛若昨日般的趣事,楚林嘴角不由得扯了扯,露出一丝混合着无奈与温暖的复杂笑意。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师尊被延清国师拘押,自己亦沦落至此,这张曾经让他羞愤的面皮,如今却成了他潜入险地、救回儿子的唯一希望。

他不再犹豫,轻轻将那柔软而富有弹性的面皮附在自己脸上。面皮触肤即融,一道柔和的白光瞬间闪过,笼罩全身。楚林只觉得周身骨骼发出细微的噼啪声,肌肉也在奇异的力量作用下微微蠕动、调整。片刻之后,白光散尽,石窟中已不见了那满脸虬髯的魁梧大汉,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形窈窕、凹凸有致、容貌清丽中带着几分英气的漂亮女子。连带着他身上的衣物,也在面皮灵器的作用下,幻化成了一套合身的女性劲装。

楚林,此刻或许该称之为“楚琳”?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具陌生的身体,苦笑着摇了摇头,也顾不上太多感慨。他收敛气息,将外显的修为压制在仅仅灵丹境界初期的水准,随后身形一动,化作一道不甚起眼的遁光,朝着南方那危机四伏的瘴气沙谷方向,御剑飞去。剑光划破漫天黄沙,带着一位父亲不顾一切的决绝,消失在茫茫沙海之中。

就在楚林改头换面,悄然南下的同时,星饶城那边,两个月前被派到星辰沙漠中搜寻他踪迹的一**灵丹境界修士,在历经了徒劳无功的奔波后,也陆陆续续返回了星饶城。

星饶城城主府深处,一座修建在百丈高台之上的宏伟大厅内,气氛肃穆而凝重。大厅四周矗立着需要数人合抱的蟠龙金柱,穹顶镶嵌着夜明珠,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陆云峥端坐在高位上、那张雕刻着无数奇异灵兽、象征着星饶城至高权柄的城主椅上,面色阴沉如水,低垂着眼睑,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下方躬身站立的五波陆家修士队伍。

他的脸色很难看,任谁都看得出来,城主大人此刻的心情极度不佳。下方这些修士,显然都没有带回任何有价值的、关于楚林的消息。站在队伍最前方的一名中年模样的修士,正是现任星饶城陆家家主陆璋青,他此刻正战战兢兢地诉说着他们在星辰沙漠中如同大海捞针般的搜寻经过:“回禀城主,属下等带领族人,不辞辛劳,日夜搜寻了百枯泉、沙蜥谷、沙竹丘、风暴窟、岩浆石林等十余处楚林可能躲藏的地域,几乎翻遍了每一寸沙土,却……却都为搜寻到那逆贼的丝毫踪迹。”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哼!” 陆云峥鼻腔中发出一声冰冷的怒哼,如同寒冬腊月的北风,瞬间席卷整个大厅,让所有在场的陆家修士心头一凛。“废物!一群废物!白白耗费家族如此多资源养着你们,连一个身受重伤、气息奄奄的人都抓不到!简直是丢尽了我陆家的脸面!”

盛怒之下,陆云峥甚至懒得再多言,猛地一拂袖袍!一道凌厉无匹、凝练如实质的森白剑气,如同毒蛇出洞,毫无征兆地从他袖中激射而出,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直取下方汇报的陆璋青!

陆璋青身为灵婴境界初期修士,自然感知到了这道剑气的恐怖,但他深知城主的脾气,更不敢有任何闪躲或抵挡的念头,只能硬生生运转护体灵光,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道剑气。

“嘭!”

一声闷响,陆璋青身躯剧震,如同被高速奔跑的巨兽撞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大厅边缘一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蟠龙柱子上。柱子表面精美的金漆被震得簌簌掉落,柱身更是裂开了数道触目惊心的裂缝,可见这一击力道之猛。

陆璋青喉头一甜,猛地张开嘴,“哇”的一声吐出两口殷红的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但他不敢有丝毫耽搁或怨怼,强忍着五脏六腑移位的剧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快步走回大厅中间,深深地弯下腰,抱拳行礼,声音沙哑却无比恭敬地道:“多……多谢城主大人不杀之恩!”

陆璋青心中清楚,陆云峥虽然卸任了家主之位,专心担任城主,但他在陆家的权威,尤其是在太上老祖陆三剑的支持下,无人能及。自己这家主之位,在对方眼中,或许根本无足轻重。陆家的族规便是如此,一旦成为城主,就必须卸任家主,这是为了集中权力,避免内耗,由陆家真正的定海神针——太上老祖陆三剑亲自定下的铁律。

陆云峥看着下方强撑伤势、态度恭顺的陆璋青,眼中的怒意稍稍平息了一丝,但语气依旧冰冷:“还有一支队伍呢?怎么没回来?” 他指的是由长老陆玄凌带队,前往百兽戈壁那边搜寻的队伍。

陆璋青连忙恭敬回答,不敢有丝毫怠慢:“回禀城主,陆玄凌长老带队搜寻百兽戈壁那边,许是路途遥远,或是遇到了一些事情耽搁了行程。不过请您放心,他的命牌一直完好,并未出现任何问题。” 他掌管着家族所有重要成员的命牌,对此自然清楚。

陆云峥闻言,眉头微蹙,正欲再问些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已经改头换面、御剑飞离了百兽戈壁范围,正朝着瘴气沙谷方向疾驰的楚林,在云端之上,翻手间,从灵戒中取出了一个拳头大小、通体晶莹剔透、内部中空的琉璃光球。

光球之内,并非空无一物,而是禁锢着一团不断挣扎、扭曲、流转的黑色雾气!那雾气之中,隐隐显露出一张模糊而痛苦的人脸,正是陆家长老陆玄凌的魂魄!楚林深知诺大一个陆家,定然有着记录核心成员生死的命牌之类的东西。因此,当初在百兽戈壁擒住落单的陆玄凌后,并未着急将其彻底打杀,而是施展秘术,将其魂魄生生剥离,拘押进了这特制的“拘魂球”中。一方面是为了拷问关于星饶城近况、以及楚阳下落的消息;另一方面,也是存了拖延时间、混淆视听的心思。

此刻,楚林目光冰冷地盯着琉璃光球中那团不断求饶的黑雾,声音不含一丝感情:“陆玄凌,你的时辰到了。”

光球内的黑雾剧烈翻腾起来,那张模糊的人脸显露出极致的恐惧,发出凄厉的、只有楚林能感知到的魂念波动:“不!不不不!前辈!楚前辈!您答应过我的!只要我老老实实交待所有知道的事情,您就饶我一命的!不要……我还不想死啊!我愿意奉您为主,做牛做马……求求您……”

然而,楚林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不再废话,手掌之中,一股精纯而霸道的金色法力汹涌而出,瞬间冲入琉璃光球之中。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遇到了冰雪,光球内的黑色雾气在至阳至刚的法力冲击下,发出了最后的、无声的凄厉嘶吼,随即如同被阳光直射的鬼魅,瞬间消融、净化,化作缕缕青烟,最终彻底湮灭,只留下一片虚无。琉璃光球也变得清澈透明,仿佛从未禁锢过任何东西。

就在楚林捏碎陆玄凌魂魄的同一时刻,远在星饶城城主府大厅中的陆璋青,心神猛地一震!他作为家主,与管理命牌的阵法核心有着一丝联系,就在刚刚,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灵戒中,一枚代表着陆玄凌生命状态的命牌,骤然碎裂!

高踞上位的陆云峥,灵觉何等敏锐,几乎是瞬间便察觉到了陆璋青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惊骇与失色。他心中已然猜到了七八分,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果然,下一刻,陆璋青颤抖着从灵戒中取出了那枚已经布满裂痕、灵光彻底黯淡消散的命牌碎片,双手奉上,声音带着恐惧:“城……城主……陆玄凌长老他……他的命牌……碎了!”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森然的剑气,如同压抑了万古的火山,轰然从陆云峥周身爆发出来!刹那间,整个高台大厅内剑气森森,凛冽的剑意如同实质,切割着空气,发出嘶嘶声响。下方站立的所有陆家长老,在这股恐怖的威压之下,纷纷脸色煞白,不由自主地低头拜伏下去,心神震荡,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陆璋青更是“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浑身瑟瑟发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片刻的死寂之后,陆云峥蕴含着滔天怒火的厉喝,如同九天惊雷,在大厅中炸响:“废物!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还不快给我滚去百兽戈壁查看情况!难道还要我亲自教你们怎么做吗?!陆璋青!你这星饶城家主之位若是不想坐了,我会立刻禀明父亲,另选贤能!”

这充满杀意的呵斥,如同鞭子般抽打在每一个陆家修士的心上。瞬间,大厅下方跪伏的一众陆家长老,如蒙大赦,又如同丧家之犬,纷纷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令人窒息的大厅,赶回陆家府邸,以最快的速度安排精锐人手,前往百兽戈壁,探查陆玄凌长老遇害的具体情况,并搜寻一切可能的线索。

楚林的这一手,成功地将陆家的注意力,至少在短时间内,吸引到了百兽戈壁那边。这为他悄然潜入瘴气沙谷,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窗口。

然而,楚林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的是,此刻他心心念念、担忧不已的儿子楚阳和封兮,在瘴气沙谷深处,却也遇到了新的、意想不到的麻烦。

封兮在带着神智不清的楚阳和身受重伤、昏迷初醒的小道士陈染,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穿过了那片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蘑菇森林后,竟在茫然的行进中,意外地来到了一处人声鼎沸、灵气波动剧烈的地方——正是那远古遗迹“幽清宫”所在的幽清峡谷!

而且,他们出现的位置,并非什么隐蔽的角落,几乎是直接暴露在了峡谷内、那巨大黑色石台周围聚集的众多修士眼中!幸好,此刻石台之上,绝大多数修士的注意力,都被那些闪烁着各色光芒的能量光罩、以及光罩内正在与傀儡激烈搏杀、争夺机缘的景象所吸引。一批批人或是紧张地观战,或是热烈地讨论着挑战策略,或是忙着组队合作,暂时并未有人特别留意到这三名从蘑菇林方向突然出现的、显得有些狼狈和格格不入的修士。

封兮心中骇然,吓得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连忙拉着楚阳,低着头,战战兢兢地混在人群边缘,不敢走到显眼处。所幸,他们三人的组合——一个半大孩子,一个神情木讷的青年,一个脸色苍白、道袍破烂的伤者,在这鱼龙混杂、奇装异服遍地的幽清峡谷中,虽然有些扎眼,但并未立刻引起大规模的关注。陈染则是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示意封兮照顾好楚阳,自己则勉强打起精神,独自一人,小心翼翼地走向那些临时形成的交易摊子区域。他用身上仅存的、自己绘制的一些低阶符箓,勉强交换到了一些品质普通的疗伤丹药和清除体内残余瘴气的药物,然后找了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开始默默运功,治疗伤势,排除体内残留的顽固瘴毒。

而楚阳,则被封兮强行戴上了一个宽檐斗笠,并用垂落的黑色纱巾仔细遮掩住了面容。这么做,主要是为了遮蔽楚阳额间那道越来越清晰、时不时闪过诡异红光的血纹。这道血纹太过于独特和惹眼,封兮生怕被有心人注意到。

安顿好楚阳后,封兮心中依旧忐忑不安。他让伤势稍有好转、行动相对方便一些的陈染,帮忙在人群中隐蔽地打探关于“万年灵药”的最新消息和风声。陈染虽然心中对那“万年灵药”并无太多贪念,但受了封兮和楚阳的救命之恩,也愿意帮忙。他装作一个囊中羞涩、只想换取些实用消息的穷酸小道士,在各个摊位和修士聚集处流连,用自己绘制的那些威力有限但数量尚可的符箓作为交换筹码。

出乎他意料的是,很多修士见这小道士修为低微,又拿不出像样的灵石,起初并不愿意搭理他。但在陈染锲而不舍地、用一沓沓符箓作为“咨询费”的攻势下,他还是从一些同样消息灵通、或者喜欢闲聊的散修口中,打探到了一些零碎但却极为有用的消息。这些消息中,就包括了关于“人形万年灵药”的最新传闻、其可能具备的特征,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说见过城主府流出的、较为模糊的留影图!

当陈染怀揣着打探来的、沉甸甸的情报玉简,沉默不语地走回到遮掩面容的楚阳和满脸担忧的封兮所处的石台角落时,他那凝重而复杂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看到陈染这副模样,封兮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都不用猜,就知道,陈染定然已经从那些流传的消息中,确认了自己和楚阳的真正身份了。毕竟,楚阳大哥那独特的“人形灵药”特征,以及额间血纹,与传闻中的描述太过吻合。

封兮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短剑,眼神中充满了不安与警惕,他抬起头,紧紧盯着陈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开口问道:“陈道长……你……你已经知道了,是吗?”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积蓄勇气,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你……打算如何做?”

陈染低着头,沉默不语,内心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在进行着极其激烈的挣扎。他似乎又回想起来这半个多月来,三人一起在那危机四伏、色彩诡异的蘑菇山谷中艰难求生的点点滴滴。那些共同经历的危险与扶持,使得陈染的内心十分不平静,充满了矛盾。

他早已对楚阳的身份有所猜测,但当真正从外界信息中得到近乎确定的答案后,那种冲击力,依旧让他感到一阵茫然和难以抉择。一边是师门正道、降妖除魔的训诫,以及那株“万年灵药”可能带来的、无法想象的巨大利益和修行机缘;另一边,却是这半个多月来,与封兮、楚阳之间建立的、超越了陌生人的情谊,是那种在绝境中相互依赖、共同求生的特殊纽带。

这半个多月来的经历,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回放:

第一次,是在穿越一片布满发光苔藓的区域时,他们被一群不知从何处涌出的、形态虚幻、发出凄厉嚎叫的诡异鬼魂突然袭击。三人拼命厮杀,符箓的光芒、封兮短剑的寒光、楚阳偶尔本能挥出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拳风,在幽暗的蘑菇林中交织。那一次,他们都受了不轻的伤,年纪看似十三四岁、实则刚刚九岁半的封兮,在那种情况下,不仅没有害怕和慌张,反而异常镇定,根本不像个孩子,和手执桃木剑、诵念驱邪咒文的陈染二人并肩作战,硬生生从鬼群的包围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第二次,是在一处看似安全、长满了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巨大蘑菇林时,三人被一条伪装成白色蘑菇、骤然发难的五丈长、生有三只竖瞳的诡异大蛇偷袭。打斗间,陈染一个不慎,被那条三眼大蛇布满粘液的尾部死死缠住,强大的绞杀力瞬间让他骨骼作响,险些被活活挤爆身躯,窒息感扑面而来。当时他自己已然绝望,甚至打算舍弃性命,让封兮带着楚阳赶紧逃跑。原本已经听从他的喊话、拉着楚阳向后撤了几丈的、年幼的封兮,在回头看到他濒死的惨状时,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竟猛地一咬牙,抽出腰间那柄寒光闪闪的短剑,毫不犹豫地回头冲了回来,不顾自身安危,拼命劈砍蛇身,试图救援他!就是这一次,封兮那回头救援的决绝眼神,深深地烙印在了陈染的心中,让他内心复杂,对于封兮和楚阳的情感,在不知不觉中加深了一层。也正是在那一次,原本一直木讷呆滞、甚至在鬼群袭击中都只是被动防御不曾主动出手的楚阳,在封兮遇险、陈染濒死的刺激下,第一次主动出手了!陈染清晰地记得,当时楚阳周身陡然弥漫开一股浓郁而清新的草木清香,其拳头泛着晶莹如玉的光泽,看似轻飘飘的一拳,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直接就将那条凶悍的白蟒打得鳞甲崩飞,嘶鸣着倒退数丈,这才让他们得以喘息,最终合力将那大蛇击退。

第三次,是他们不幸被困在了一处犹如天然迷宫般的、会自行缓慢移动的诡异紫色蘑菇林中。那蘑菇林不仅路径变幻莫测,仿佛拥有生命,而且林中还弥漫着灰色的、带着腐蚀性与死寂气息的雾气,时不时便有一头头由冤魂厉鬼所化、或是被死气侵蚀而变的恐怖怪物,从雾气中尖啸着冲杀向三人。那一次劫难,三人打得是心惊胆战,狼狈不堪。因为击杀的小鬼和怪物太多了,浓郁的死气和战斗波动,最终引来了一头实力堪比灵丹境界初期的鬼将!那鬼将身披残破骨甲,手持巨斧,凶威滔天。那一次,是三人最狼狈、最接近死亡的一次,被那鬼将追杀了十几里路,险象环生,好几次都差点被那巨斧劈成两半。好在他们误打误撞下,闯入了一片散发着奇异檀香的金色蘑菇区域,那鬼将似乎对此地颇为忌惮,这才停止了追击,让他们侥幸逃出了那处绝地。虽然狼狈,但陈染和封兮也在那次的逃亡与反杀中,收获了不少厉鬼死亡时精纯鬼气凝结而成的“鬼丹”。这东西对于修炼阴寒属性功法或是炼制某些特殊丹药的修士而言,十分稀罕,一枚的价值据说能抵得上五十几颗下品灵石,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正是有了这三次生死攸关的大危机,以及其间十几次或大或小的战斗与磨难,陈染和封兮、楚阳二人,早已不再是简单的救命恩人与被救者的关系,而是在血与火、生与死的考验中,结下了深厚情谊的、可以托付后背的朋友。陈染在白蛇那一次,就曾经根据楚阳身上弥漫而出的、远超寻常灵药的浓郁草木之气,以及那蕴含磅礴生机的一拳,隐约猜测到了楚阳的身份可能非同一般。但由于封兮对于楚阳的身份一直坚称是自己的大哥“元林”,而他自己则叫“元夕”,陈染也就一直将这份猜测压在心底,没有深究,或者说,不愿意去深究。

此刻,真相几乎摆在了眼前。陈染低头不语,内心在极力地挣扎、权衡。一边是师门正道、降妖(?)职责与一步登天的巨大诱惑;另一边,是这半个多月来同生共死、相互扶持的情谊,是封兮那孩子回头救援时决绝的眼神,是楚阳那看似木讷、却在关键时刻会出手保护他们的身影。两种念头在他脑中激烈交锋,让他痛苦不堪。

沉思良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最终,陈染猛地抬起了头,眼中虽然还残留着一丝复杂,但更多的,是一种做出了决断的释然与坚定。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中那枚记录着“人形万年灵药”详细情报的玉白色玉简,用微微有些颤抖的手,递给了年仅十岁的封兮。

随后,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头戴斗笠、遮掩了容貌、静静站在一旁的楚阳身上,缓缓地、用极其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开口道:“元夕,哦不,应该是封兮……你带着它,悄悄离开此地吧。趁现在,他们大多数人的注意力还被石台上的机缘吸引,没有特别注意你们,赶快走!”

他的声音虽然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封兮从他那颤抖却坚定的手中接过那枚仿佛重若千钧的玉简,面色凝重到了极点。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问陈染为什么要这么做,问他以后怎么办……但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却只是化作了一声无声的叹息,缓缓闭上了嘴,将所有的话语都咽了回去。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行动才是最好的回答。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将那枚玉简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住了最后的希望与信任。随后,他转过身,对着身后一直安静站立、仿佛对周围一切浑然不觉的楚阳,用一种刻意放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大哥,我们走,跟紧我。”

而被斗笠和垂落的黑色纱巾严密遮掩住的面容之下,楚阳那双原本木讷呆滞、空洞无神的眼眸深处,在陈染说出那番话、递出玉简的瞬间,竟是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色流光。那光芒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又迅速隐去,重新恢复了那一片死寂的茫然与空洞。仿佛那沉睡的灵魂深处,某个被层层封印的角落,因为外界这关乎自身命运的决定与纯粹的情谊,而泛起了一丝微澜。不过,这丝异样太过微弱,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听到封兮的指令,楚阳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随即如同最听话的木偶,迈开了僵硬的步伐,紧紧地跟随着封兮那瘦小却坚定的背影。两人不再停留,混入熙攘的人群边缘,借着地势和往来修士的遮挡,小心翼翼地朝着幽清峡谷那相对混乱、易于隐藏的出口方向,缓缓移动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嘈杂的人流与嶙峋的怪石阴影之中。

陈染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久久没有动弹。他的内心依旧不平静,但他知道,自己做出了当下,遵循本心的选择。他抬头望了望那高耸的、残破的“幽清宫”石门,又看了看石台上依旧激烈的争夺,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步履有些蹒跚地离去,身影显得有几分落寞,却又带着几分问心无愧的坦然。幽清峡谷的喧嚣依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命运的轨迹,却已因这一个看似微小的抉择,而悄然偏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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