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化尘 第304章 神殿能量的共鸣

战场，被一道无形的、由力量与死亡铸就的墙壁，无情地分割成了两个截然不同却又息息相关的部分。一边，是雪狼部落最后的勇士们，在他们宛如磐石般坚毅的首领巴图的带领下，与那支配合默契、杀戮高效的“净化者”小队，进行着一场从开始就注定了结局的、悲壮无比的殊死搏斗。每一次怒吼，每一次冲锋，每一次鲜血的飞溅，都在用生命谱写着一曲献给北境冰原的、古老而苍凉的最后战歌。

而另一边，则是与这片喧嚣残酷的血肉磨坊仅隔着数十米距离的、相对死寂的绝境。叶络与莫黎，被彻底囚禁于艾萨克那以“冰封王座的碎片”为核心所展开的、绝对而令人窒息的领域之中，艰难地求生，并寻找着最后一丝反抗的可能。

叶络的身影，如同一个被投入高速运转的绞肉机中的幽灵，在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狰狞的冰棺与冰刺丛林中不断闪烁，拉出一道道濒临崩溃的残影。每一次“长日将尽”遗蜕能力的启动，都像是在锋利无比的刀尖之上进行着最惊险的跳跃，对他的精神力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巨大负荷。他的额头早已布满了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又在瞬间被极寒的空气冻成微小的冰珠。他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吸入的空气都如同刀割般，刺痛着他几近枯竭的肺部。

更可怕的是，艾萨克的领域仿佛一个拥有着恐怖计算力的活物，一个冷酷无情的超级猎手。它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不断学习和适应着叶络所有空间移动的方式和习惯。叶络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次的攻击都比上一次更加精准，更加预判性，更加致命。那些拔地而起的冰棺不再是单纯的封锁，而是开始预判他的落点；那些攒射而来的冰刺，也开始呈现出交叉火力的覆盖网。他闪避的空间，正在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无情地压缩。

他必须寻找到破局的机会，一个能够打破这片死亡棋盘的奇点。否则，等待着他和莫黎，以及外面那些用生命守护着他们的所有同伴的，只有被这片冰蓝色的炼狱彻底吞噬、磨灭，最终化为艾萨克收藏室里又一件沉默展品的结局。

就在叶络将自己全部的心神，都如同绷紧的钢丝般投入到与艾萨克这神明般存在的周旋之中，在生与死的毫厘之间疯狂计算与挣扎时，一种极其异样的感觉，如同深海万米之下的一股冰冷暗流，悄无声息地、不合时宜地从他感知的最深处，缓缓浮现。

起初，那只是一种极度细微的、几乎可以被战斗的紧张感完全忽略不计的微妙震颤。这种震颤并非来自他脚下因能量冲击而不断颤抖的大地，而是源自于一个更加遥远、更加古老的地方——源自这冰封神殿的最深处，那个被沉默的“远古冰魂”所忠诚守护着的、巨大而空旷的冰晶大殿的中央祭坛方向。

那感觉……冰冷，宛如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块寒冰；古老，仿佛承载了万古纪元的沉寂与孤独；而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足以让任何生灵从灵魂深处战栗的……原始狂暴。

随着通道内战斗的持续，随着雪狼战士的鲜血不断浸染冰面，随着图鉴组织与本土超凡力量在这片被封印了千年的空间中愈发激烈地碰撞，那股来自神殿深处的神秘能量波动，开始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清晰。它就像一头沉睡了无数个千年的远古巨兽，被外界这股不属于这里的喧嚣、以及那股浓郁的血腥味所惊醒，正缓缓地、不耐烦地睁开它那双漠然注视着生灭轮回的眼眸。

“嗡……”

一声低沉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能够直接穿透颅骨、穿透灵魂的嗡鸣，突兀地、没有任何预兆地在叶络的脑海中轰然响起。这声音并非通过耳膜振动听到，而是如同烙印般，直接作用于他的精神层面，让他眼前猛地一黑。

伴随着这声直击灵魂的嗡鸣，那股来自中央祭坛方向的能量波动，如同被注入了催化剂，猛地增强了数倍不止！它不再是深海的暗流，而是在一瞬间变成了足以撕裂大陆架的滔天巨浪，以无可阻挡、碾压一切的姿态，疯狂地席卷了整个冰晶大殿的入口区域。

这股能量的性质，与艾萨克“冰封王座”那种高高在上的、君临天下的冰冷截然不同。艾萨克的力量，是一种“权柄”的冰冷，是高度秩序化的、掌控一切、镇压一切的死寂，是文明与规则的寒冬。而从神殿深处疯狂涌出的这股能量，则是最纯粹的、最原始的、充满了混乱与毁灭**的狂暴之寒！它不带任何意志，只有本能。它带着一种属于蛮荒时代的、万物竞逐、血腥原始的古老气息，仿佛它的唯一目的，就是将闯入其领域内的一切生命，无论强弱，无论善恶，都彻底地冻结、撕碎，然后回归到最原始、最纯粹的冰晶状态。

当这股野蛮而狂暴的能量波动如同风暴般扫过叶络身体的瞬间，他猛地一震，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了一下，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因为他感觉到，在自己身体的最深处，某个一直被他用强大的意志力和后来融合的数种遗蜕力量死死压制、几乎已经遗忘了其存在的东西，在此刻，对这股外来的能量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无比剧烈的、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一种饥渴与“欣喜若狂”情绪的共鸣。

——海德拉血统！

那是在融合“霜噬之牙”遗蜕时，如同诅咒般一同被他继承下来的、源自古代异兽的狂暴血脉。它一直如同一个潜伏在他灵魂深处的恶魔，一头蛰伏的、等待着时机的凶兽。叶络依靠着自己远超常人的强大意志力，以及后来融合的“指南针”、“长日将尽”等遗蜕所带来的秩序之力，才勉强将它的本能压制下去，让它陷入了深度的沉睡。

但此刻，在这股来自于冰封神殿核心的、与它同源而出但却更加磅礴、更加古老、更加强大的能量的引动之下，这个沉睡的恶魔，被粗暴地唤醒了。

一股难以用任何语言形容的、嗜血而狂暴的冲动，如同冲垮了千年堤坝的黑色洪水，猛地冲垮了叶络用理智和意志力辛苦筑起的精神堤坝，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最终化作一股滚烫的逆流，直冲他的天灵盖！

他的视线边缘，开始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浓郁的、不祥的血红色。周围原本清晰的世界，在他的眼中似乎变得缓慢而破碎，每一个动态的细节，都被以一种病态的方式无限放大。艾萨克脸上那神明般的漠然表情，净化者们每一次攻击时那冷酷而专业的动作，远处，雪狼战士们被利刃划开身体时喷溅而出的、温热的鲜血……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刺激着他最原始、最深沉的兽性！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以一种完全不正常的、擂鼓般的疯狂频率剧烈跳动，每一次搏动，都仿佛有一股滚烫的岩浆被强行泵入全身的血管。他体表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隆起，骨骼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仿佛有某种更加强大、更加原始的形态，正要挣脱这具人类的躯壳，破体而出！

一股要撕碎眼前一切的、纯粹的毁灭**，在他心底疯狂地滋生、蔓延。撕碎那个高高在上的艾萨克，撕碎那些碍眼的净化者，撕碎这片封锁住他的冰雪牢笼……甚至，撕碎身边的一切会动的东西，无论敌我！

“不……”叶络的喉咙里，挤出了一声沙哑的、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他用尽了最后一丝清明，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剧烈的、带着血腥味的疼痛如同电流般传遍全身，让他那即将被狂暴吞噬的意识，瞬间恢复了一丝宝贵的清明。

他不能失控！绝对不能！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他被这股源自太古凶兽的嗜血**所彻底吞噬，他就会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与毁灭的怪物。到了那时，他会分不清敌人和朋友，他甚至可能会亲手，将那致命的利爪，伸向正在艰难抵抗、将希望寄托于他身上的莫黎，伸向那些正在用生命为他们争取宝贵时间的、可敬的巴图和雪狼部落的勇士们。

那将是比在这里被艾萨克杀死，更加可怕、更加无法接受的结局。

叶络的身体，因为这剧烈到极致的内部对抗，而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动作在一瞬间出现了致命的僵硬。他一半的意识，如同一个英勇的角斗士，正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竭尽全力地与那头被唤醒的、咆哮的海德拉进行着殊死搏斗；而他的另一半意识，则要继续应付艾萨克那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愈发密集的致命攻击。

这种痛苦无比的双线作战，让他的处境瞬间变得岌岌可危，破绽百出。

“哦？”站在领域中心的艾萨克，何等敏锐，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叶络状态的异常。他看到叶络那双原本坚毅的眼神中，除了原有的凝重与滔天愤怒之外，还多了一种疯狂的、混乱的、仿佛正在与什么东西相互撕咬的痛苦挣扎。叶络身上散发出的能量气息，也变得极不稳定，时而冰冷锋锐如出鞘的“长日将尽”，时而又不受控制地透露出一种原始、暴虐、让他都感到一丝熟悉的恐怖气息。

“一个……有趣的反应。”艾萨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真正饶有兴致的、如同科学家发现了罕见实验样本般的弧度。“看来，这座神殿的古老力量，对你似乎有着特殊的‘青睐’。你的体内，原来还藏着比我想象中更加有趣，也更加……原始的秘密。”

他非但没有因为叶络的异常而手下留情，反而像是找到了新的乐趣，加大了“冰封王座”领域的攻击力度。他想看看，在极致的外部压力与内部崩溃的双重作用下，这个屡次带给他“惊喜”的猎物，究竟会展现出怎样一副……崩溃的、或者说……蜕变的姿态。

无数道比之前更加尖锐、更加密集的冰矛，如同暴雨倾盆，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向着叶络所在的那片狭小空间攒射而来，封死了他所有的闪避路线。

叶络强忍着脑海中如同被撕裂般的剧痛，和那股几乎要将他理智彻底烧毁的、想要拥抱暴力与毁灭的原始冲动，强行榨干最后一丝精神力，催动“长日将尽”，进行着一次次无比狼狈、近乎翻滚的极限闪避。

他知道，自己快要压制不住了。海德拉血统的苏醒与共鸣，其根源在于神殿深处那股持续不断的能量牵引。只要这场战斗不停止，这股古老的能量就不会平息，而他对自身血统的压制力，就会在这持续不断的共鸣之中，被一点一点地、不可逆转地消磨殆尽。

他必须尽快找到解决办法，否则，他将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此刻精神濒临崩溃的他并不知道，这场由他们的战斗所意外引发的神殿能量共鸣，不仅将他自己一步步推向了失控暴走的边缘，也为一个他最不想看到的、更加恐怖的危机，悄然埋下了致命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