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丹尊 第148章 （万象之约）

金霄子的葬礼在三日后举行。

天元城全城缟素，十万军民自发走上街头，为这位舍己救人的老剑修送行。送葬队伍从城主府出发，沿着主街缓缓前行，最终停在城东的英雄冢。

秦夜披麻戴孝，手捧金剑门掌门令走在灵柩旁。慕清雪因伤势未愈，只能坐在轿中随行。少女一袭白衣，面色苍白如纸，唯有眼中的哀痛浓得化不开。

\"金霄前辈最喜欢清雪丫头了...\"慕天行走在秦夜身侧，声音哽咽，\"他无儿无女，一直把清雪当亲女儿看待...\"

秦夜沉默点头。金霄子临终前将掌门令交给慕清雪，这份情谊，重若千钧。

葬礼简单而庄重。当灵柩缓缓沉入墓穴时，慕清雪终于忍不住，伏在秦夜肩头泣不成声。秦夜轻抚她的后背，喉头发紧，却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

回府路上，慕天行低声道：\"七日后举行掌门继任大典，清雪将正式接任金剑门。\"

秦夜一怔：\"这么快？\"

\"金剑门不可一日无主。\"老城主叹息，\"何况幽冥界虎视眈眈，我们必须尽快整合力量。\"

秦夜理解地点头。金霄子虽逝，但他留下的金剑门仍是天元城的重要盟友。慕清雪接任掌门，既能稳定军心，也能加强两派联系。

\"清雪的伤...\"

\"药王谷主说已无大碍。\"慕天行勉强一笑，\"九转还魂草不愧是神药，连幽冥寒毒都能解。\"

回到城主府，秦夜先去探望玉虚子。老道伤势比想象中更重，幽冥毒素虽被清除，但经脉受损严重，修为从化神跌落至元婴巅峰，恐怕终生难复。

\"道兄...\"见到秦夜，玉虚子挣扎着坐起，\"老道无用，拖累你们了...\"

秦夜连忙扶住他：\"前辈言重。若非您和金前辈舍命相护，我和清雪早已命丧幽冥潭。\"

老道苦笑，看向自己空荡荡的左袖：\"一把老骨头，死不足惜。只是幽冥界日益猖獗，老道却成了废人...\"

\"前辈安心养伤。\"秦夜安慰道，\"天元城有我们在。\"

玉虚子摇头：\"秦夜，你可知金霄道兄为何拼死也要护你取回九转还魂草？\"

秦夜一怔：\"为了救清雪...\"

\"不止。\"老道沉声道，\"他看出你是对抗幽冥界的关键。混沌钟乃太虚至宝，唯有你能发挥其真正威力。\"

秦夜默然。金霄子临终前的叮嘱犹在耳边：幽冥帝君三年内必至...

\"老道虽废，但眼不瞎。\"玉虚子继续道，\"你从太虚宫归来后，混沌钟明显不同了。若能完全掌握，未必不能与幽冥帝君一战。\"

秦夜点头：\"我正在参悟太虚传承，只是进展缓慢。\"

\"缺什么？\"

\"时间...\"秦夜苦笑，\"幽冥界不会给我慢慢成长的机会。\"

玉虚子若有所思：\"或许...万象阁能帮你。\"

\"万象阁？\"秦夜心头一动，\"那个神秘商行？\"

老道点头：\"万象阁来历神秘，底蕴深厚。据说他们收藏着无数奇珍异宝，连上古传承都有。若能得他们相助...\"

秦夜若有所思。上次万象阁主动找上门来，用星辰砂和虚空晶换他一个承诺。如今想来，对方似乎早有预谋。

\"前辈认识万象阁的人？\"

玉虚子摇头：\"只是耳闻。不过...慕城主或许知道些内情。\"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慕天行推门而入：\"秦夜，万象阁的人来了。\"

秦夜心头一震。刚谈及万象阁，对方就上门，未免太巧了。

\"是谁？\"

\"莫言。\"老城主神色复杂，\"就是上次那个执事。\"

秦夜与玉虚子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讶异。辞别老道，他随慕天行来到会客厅。厅内站着个熟悉的身影——青袍中年人，面容平凡，唯有一双眼睛深不见底。

\"秦真人。\"莫言微笑拱手，\"别来无恙。\"

秦夜还礼：\"莫执事此来何意？\"

莫言不慌不忙：\"听闻金霄道兄仙逝，特来吊唁。顺便...\"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秦夜一眼，\"提醒真人履行约定。\"

\"约定？\"慕天行疑惑地看向秦夜。

秦夜简单解释了上次的交易。老城主眉头紧锁：\"什么忙？\"

\"阁主想请秦真人去一趟万象阁总阁。\"莫言笑道，\"具体事宜，届时详谈。\"

\"现在？\"秦夜警觉道，\"天元城百废待兴...\"

\"不急。\"莫言摆手，\"三个月后，阁主在'天机城'恭候大驾。\"

天机城是中州有名的中立城池，不属于任何门派，由\"天机老人\"坐镇。此人修为通天，却从不参与修真界纷争，只醉心于推演天机。

\"为何是天机城？\"秦夜不解，\"万象阁总阁不在那里吧？\"

莫言神秘一笑：\"届时自知。\"

他不再多言，拱手告辞。临走前，留下一枚玉简：\"这是路线图。三个月后，恭候真人光临。\"

待莫言离去，慕天行沉声道：\"此事蹊跷。万象阁向来神秘，突然邀你前去...\"

秦夜点头：\"我也觉得有诈。但他们确实帮过我们，而且...\"

他想起金霄子和玉虚子的话。若万象阁真有上古传承，或许能助他快速掌握混沌钟的奥秘。与幽冥帝君一战，时间紧迫，容不得他慢慢修炼。

\"去是要去。\"慕天行沉吟道，\"但要做好万全准备。\"

计议已定，秦夜开始为天机城之行做准备。首要任务是提升实力。与幽冥蛟一战让他意识到，自己与化神修士仍有不小差距，更遑论渡劫期的幽冥帝君。

接下来的日子，他几乎足不出户，整日在静室参悟太虚传承。混沌钟悬浮身前，十二道纹路如星河流转，中心的混沌之心微微跳动，仿佛有生命般。

《太虚真解》博大精深，记载了七种混沌钟的变化。秦夜目前只掌握了前五种，第六变\"混沌领域\"和第七变\"太虚镇界\"虽然能用，但远未纯熟。

\"混沌钟的真谛是'平衡'...\"他默念太虚仙尊的教诲，\"阴阳相济，刚柔并济...\"

随着参悟深入，混沌钟的光芒越发内敛，但威能却与日俱增。最明显的变化是钟身的十二道纹路，如今已能随心所欲地分离重组，化作各种形态。

转眼两月过去。这日，秦夜正在静室修炼，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秦夜！\"慕清雪推门而入，脸上带着罕见的喜色，\"父亲让你过去！玉虚前辈醒了！\"

秦夜连忙收功，随她来到玉虚子的居所。老道已经能下床走动，虽然气息仍弱，但精神好了许多。见到秦夜，他欣慰地点头：\"不错，修为精进了。\"

秦夜行礼：\"前辈大好了？\"

\"勉强能走动了。\"玉虚子苦笑，\"修为是回不来了，但经验还在。\"

慕天行也在房中，见二人寒暄完毕，直入主题：\"玉虚道兄有要事相告。\"

老道神色凝重：\"秦夜，老道这几日翻阅古籍，发现一件怪事。\"

他取出一本泛黄的古籍，翻到某页：\"你看这里记载的'幽冥蚀魂毒'，症状与金霄道兄所中的蛟毒一模一样。\"

秦夜仔细阅读，心头一凛。古籍记载，幽冥蚀魂毒是幽冥帝君独门秘制，专杀化神修士。中毒者无药可解，必死无疑。

\"可是...\"他疑惑道，\"金霄前辈确实是被幽冥蛟所伤...\"

\"问题就在这。\"玉虚子沉声道，\"幽冥蛟虽是七阶妖兽，但从未听说会使用帝君独门秘毒。\"

慕天行若有所思：\"道兄的意思是...\"

\"老道怀疑，那头幽冥蛟很可能是帝君分身所化！\"玉虚子语出惊人，\"它故意守在九转还魂草旁，就是为了猎杀前去采药的高手！\"

秦夜心头一震。若真如此，幽冥帝君的心机未免太深。先让三大圣地围攻天元城，逼他们寻找救命药草，再在必经之路上设伏...

\"难怪它如此强大...\"慕清雪脸色发白，\"七阶巅峰，还会使用幽冥蚀魂毒...\"

\"不止。\"玉虚子摇头，\"老道怀疑，幽冥帝君通过分身已经摸清了我们的底细。尤其是秦夜的混沌钟...\"

室内一片死寂。若猜测属实，他们面对的将是一个算无遗策的可怕对手。

\"必须加快准备了。\"秦夜沉声道，\"万象阁之行或许是个机会。\"

慕天行点头：\"老朽已经派人去天机城打探消息。据说万象阁近日确实在筹备一场盛会，邀请了不少隐世高人。\"

正说着，一名侍卫匆匆进来：\"报！城外来了个怪人，自称'天机子'，要见秦真人和慕小姐！\"

\"天机子？\"慕天行讶然，\"天机老人的弟子？\"

玉虚子也面露惊色：\"天机一脉向来不问世事，怎会突然造访？\"

秦夜与慕清雪对视一眼：\"去见见。\"

众人来到城门，只见一个白衣少年立于护城河边。少年约莫十五六岁，面容清秀，眉心一点朱砂，手持一杆白幡，上书\"天机莫测\"四字。

\"哪位是秦夜？\"少年开门见山。

秦夜上前一步：\"在下便是。\"

少年打量他片刻，微微颔首：\"家师天机老人命我传话：'幽冥现，天机变。混沌出，万象现。'\"

\"何意？\"秦夜不解。

少年不答，又看向慕清雪：\"这位想必是慕姑娘。家师另有话给你：'冰魄寒，金剑断。双月合，一线天。'\"

慕清雪也是一头雾水。少年传完话，转身就走。

\"等等！\"秦夜叫住他，\"天机前辈可否明示？\"

少年回头，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不过...\"他顿了顿，\"家师还说，若想解惑，三日后子时，天机城'观星台'见。\"

说完，少年身形如烟消散，竟是个幻影！

\"好精妙的身外化身...\"玉虚子惊叹，\"天机一脉果然名不虚传。\"

慕天行若有所思：\"'幽冥现，天机变。混沌出，万象现。'...莫非是指幽冥界现世，天机将变，而混沌钟与万象阁是关键？\"

\"那'冰魄寒，金剑断。双月合，一线天。'又是什么意思？\"慕清雪疑惑道。

玉虚子沉吟：\"'冰魄'指你的冰魄玄功，'金剑'自然是金剑门。'双月合'...老道猜测可能与你的身世有关。\"

\"我的身世？\"少女一怔。

慕天行神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先回府再议。\"

回到城主府，慕天行屏退左右，只留下秦夜、慕清雪和玉虚子。老城主从怀中取出一块古朴的玉佩，递给女儿：\"清雪，这是你母亲留下的。\"

玉佩通体雪白，正面刻着一个月牙，背面是个\"月\"字。慕清雪接过玉佩，满脸疑惑：\"父亲，您从未提过母亲...\"

\"因为你母亲的身份特殊。\"慕天行叹息，\"她是...月宫传人。\"

\"月宫？\"秦夜讶然，\"那个传说中的隐世门派？\"

玉虚子也面露惊色：\"月宫不是千年前就封山了吗？\"

慕天行点头：\"清雪的母亲是最后一代月宫圣女。二十年前，月宫遭逢大变，她重伤逃到天元城，不久便离世了...\"

慕清雪握紧玉佩，泪水无声滑落。这是她第一次听父亲提起母亲的事。

\"所以'双月合'...\"秦夜若有所思，\"是指清雪体内有月宫血脉？\"

\"很可能。\"慕天行点头，\"月宫功法特殊，血脉传承。清雪虽未修炼月宫秘法，但体质异于常人，冰魄玄功进境神速，与此不无关系。\"

玉虚子恍然：\"难怪天机老人会特意给她留话。\"

\"那'一线天'呢？\"慕清雪擦去泪水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明其意。正思索间，侍卫又来报：\"万象阁又派人来了！\"

这次来的是个陌生面孔，一个笑眯眯的胖老者，自称万象阁执事钱万通。

\"秦真人。\"钱执事拱手笑道，\"阁主命老朽送来请柬，邀您参加三日后的'天机盛会'。\"

他取出一张金灿灿的请柬，递了过来。秦夜接过一看，上面写着：\"恭请秦夜真人莅临天机城观星台，共参天机。——万象阁主 莫天机\"

\"莫天机？\"秦夜心头一震，\"万象阁主是天机老人？\"

钱执事笑而不答：\"三日后，真人自知。\"

说完，他留下请柬，飘然而去。

秦夜与众人面面相觑。事情越来越蹊跷了。天机老人、万象阁主、幽冥帝君...这些顶尖存在似乎都在下一盘大棋，而他和慕清雪，不知不觉成了棋局中的关键棋子。

\"去还是不去？\"慕清雪忧心忡忡。

秦夜沉思良久：\"去。但要做好万全准备。\"

慕天行点头：\"老朽派一队精锐随行。\"

\"不必。\"秦夜摇头，\"人多反而碍事。我和清雪去就够了。\"

\"太危险了！\"老城主反对，\"万一有诈...\"

玉虚子突然开口：\"老道随行。\"

众人愕然。老道伤势未愈，修为大损，此去凶险万分...

\"前辈...\"秦夜欲言又止。

玉虚子摆手：\"老道虽废，但眼力还在。天机老人若真与万象阁有关，此行或许能解开许多谜团。\"

慕天行见他态度坚决，不再阻拦：\"那就这么定了。三日后出发，务必小心。\"

当夜，秦夜独自站在城主府的高台上，望着满天星斗出神。慕清雪悄然来到他身旁，递上一杯热茶。

\"在想什么？\"她轻声问。

秦夜接过茶盏：\"在想天机老人的话，万象阁的意图，还有...幽冥帝君的下一步。\"

少女靠在他肩头：\"我总觉得，这一切背后有只无形的手在操控...\"

\"我也有同感。\"秦夜点头，\"从得到混沌钟开始，似乎就陷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局。\"

慕清雪沉默片刻：\"无论多难，我们一起面对。\"

秦夜握住她的手，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心中稍安。无论前方有多少迷雾，至少他们不是独自前行。

\"清雪，明天我们去祭拜金霄前辈吧。\"他突然道，\"临行前，该告诉他一声。\"

少女点头，眼中泛起泪光：\"好。\"

夜风拂过，带着初秋的凉意。远处，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秦夜望着那消失的光痕，心头莫名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