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命刀 第1587章 凡起时如梦初见

幽冥之主目光扫过在场三人，最终落在逍遥身上，声音沉缓如古潭静水：“当年你一口咬定是天魔所为，神色恳切，我便未再多问。”

“你父亲的道魂……确实被逍游打散了大半，只剩一丝残魂裹挟着执念，附着在那半块匕首碎片上，如今就安置在幽冥古殿的镇魂阁中，受镇魂铃的道韵温养。”

“太好了……还有残魂……”

逍遥捧着那半块锈迹斑斑的匕首碎片，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模糊的“肖”字，喃喃自语，眼中原本黯淡的光重新燃起一簇希望的火苗。

“只要还有残魂在，就能想办法让父亲‘开口’！我要让逍游亲眼看看，他当年挥刀弑杀的，是这世上最疼他、最盼他好的父亲！”

太上望着逍遥此刻又悲又喜的模样，心中涌起一阵愧疚，拂尘轻摆，语气带着歉意：“是我错怪你了。这些年，我总以为你是懦弱逃避，不敢面对父亲离世的真相，却不知你独自背负了这么多沉重的誓言与秘密。”

他抬手一挥，一道温润的金色道韵如流水般注入逍遥体内，抚平他翻涌的气血，缓解伤势，“如今真相大白，我们更不能坐视不理——逍游不仅是弑父凶手，更是九绝居士手中最锋利的棋子。

若让他成功融合游老二浮雕，道力彻底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蚩尤也重重点头，九黎神树的枯枝上重新燃起赤黑色火焰，虽不如先前炽烈，却透着决绝：“我虽与你们道门、冥界立场不同，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但弑亲这等悖逆人伦的罪孽，我九黎族也向来不齿。”

他顿了顿，声音掷地有声，“从今往后，我九黎族愿与道门、幽冥古殿联手，共同对抗逍游与九绝居士，定要让这等逆天而行之辈付出代价！”

幽冥之主不再多言，抬手对着古殿深处一按，一道布满符文的暗门缓缓洞开，里面氤氲着淡淡的镇魂道韵。

暗门内，半块锈迹斑斑的匕首碎片悬浮在灵台上，碎片边缘还残留着暗红的血痕，上面萦绕着一丝微弱却坚韧的金色魂息——正是肖克仅存的残魂。

“这丝残魂太过虚弱，连完整的意识都无法凝聚，自然无法直接开口。”

幽冥之主解释道，“但楚一凡手中的鸿蒙塔蕴含鸿蒙本源之力，或许能借助那股力量，温养残魂，让它恢复神智，重现当年的真相。”

逍遥小心翼翼地握住匕首碎片，指尖传来一丝熟悉的道温，那是父亲独有的气息，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在碎片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一凡，师父对不起你。

当年若我能早点揭穿逍游的真面目，你也不会被他视作眼中钉，遭此大劫。”

他握紧碎片，指节泛白，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这一次，师父拼了性命，也定会护你周全，更要让逍游为他的弑父之罪，付出应有的代价！”

就在此时，幽冥裂缝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仿佛整个位面都在颤抖。

九绝居士那带着嘲讽的笑声穿透空间，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逍遥，你真以为揭穿这点所谓的真相，就能让逍游回头？你也太天真了！”

“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杀父乃是‘天命所归’，是成就大道的必经之路，正迫不及待要融合浮雕，突破道九境巅峰，成为这世间的主宰呢！”

众人脸色骤变，齐齐望向裂缝外——只见一道笼罩整个破天位面的黑色光柱冲天而起，光柱中，天命的暗物质道力正以恐怖的速度暴涨，游老二浮雕的金色道韵与暗物质能量疯狂交织、吞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一场比之前任何危机都要可怕的风暴，已在悄然降临。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石台上，楚一凡与黑牛仍静静躺着。

黑牛气息平稳，仿佛只是沉沉睡去，唯有楚一凡周身萦绕着浓郁的暗物质能量，而且那股能量还在以越来越恐怖的势头涌入他体内，周身的道韵都因此变得极不稳定。

就连一旁本想趁机吸纳些散逸能量的听玄，也被暗物质的余**及，吸收了不少能量，他的体质与道气竟被硬生生改造了三成，眉宇间多了一丝暗金色的纹路。

此刻的楚一凡与黑牛，正沉浸在一场漫长的梦境中。

梦中，他们从最初与听玄闲聊时被意外抓走，到历经艰险逃离，最后辗转定居在了一个名为静海国的地方。

那里，耶律一族的皇室早已崩塌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崭新的朝代。

没有肆虐的海妖海兽潮，四海升平，国泰民安。更奇特的是，这个国度里没有修炼者，人人都遵循着一套井井有序的轮回法则，生老病死，皆有定数。

渔民、山野村夫、农牧商贩……无论从事何种营生，皆一律平等，唯有一年一度的“祭奠大将军节”上，才会依着辈分与功绩略有身份等级之分。

而他们二人开的“济方堂”，就坐落在大将军广场附近。黑牛依旧用着本名，当了坐堂大夫，楚一凡则还是那个被街坊邻里喊作“楚伯”的帮手。

两人都失去了所有修为，黑牛回到了年轻时最初的模样，楚一凡则停留在了沉稳的中年时期。

岁月如白驹过隙，又似苍狗变幻，总是不待人挽留。济方堂就在每日的人声鼎沸、迎来送往中，不知不觉度过了许多春秋。

忙碌的日子让二人过得格外充实，俗世的名利琐碎，渐渐让他们淡忘了自己曾经是叱咤风云的修炼者。

转眼百年光阴流逝，二人皆已垂垂老矣。黑牛始终没有收徒的念头，无论多少人带着诚意上门求教医术，都被他笑着婉拒了。

终于在一个微凉的清晨，黑牛再也没有醒来。

楚一凡拄着拐杖，蹒跚着来到大将军广场，望着广场中央那四座高大的雕塑，依稀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双手紧紧握着拐杖头，身体因年迈而微微颤抖，口中喃喃道：“真想回陈家庄看看啊……那里是我梦开始的地方，也是我出生的地方……”

话音刚落，广场上那座镇远大将军的雕塑忽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两道柔和的光芒骤然射出，精准地落在楚一凡的眉间。

画面陡转，楚一凡猛地睁开双眼，额上布满冷汗——他是被惊醒的，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最亲近的伙伴在呼唤自己的声音。

入眼处，细雨蒙蒙，陈萱儿提着个用藤条编制的篮子，裤脚沾满了泥泞，细雨打湿了她的头发，泛起一层浅浅的白色，可她却紧紧护着怀里的竹篮，一路小跑着过来，兴奋地喊着：“一凡！一凡！”

楚一凡只觉恍若隔世，仿佛刚从一场漫长的大梦中醒来，前尘往事如同潮水般涌来，又在转眼间变得朦朦胧胧，渐渐模糊。

唯有脑海中，黑牛那憨厚的模样如同烙印般挥之不去。

“一凡，你猜我给你带什么了？”陈萱儿跑到他面前，献宝似的打开篮子，“我在厨房给你偷了刚出炉的烧饼，还有一只整的烧鸡呢！”

“我本来还想给你顺俩果子的，结果陈华那小子忽然冒出来，吓了我一大跳，真是的……”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见楚一凡没反应，不由得撅起嘴，“嗳！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

楚一凡这才被拉回现实，“啊”了一声，赶紧点头，扒拉开篮子，里面果然放着两块热乎乎的烧饼，还有一只油光锃亮的烧鸡。

他抓起一块烧饼和鸡腿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地啃了两口，使劲咽下去，才抬头问道：“你吃了吗？”

陈萱儿鼓着两只漂亮的大眼睛，使劲摇了摇头。

楚一凡二话不说，把半块烧饼强塞进她嘴里，又递过那只烧鸡，含糊道：“赶紧吃，吃完了跟我一起把牛群赶回去，我还要去镇上找个人。”

洛西镇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青石板路被细雨打湿，泛着温润的光。

陈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喊：“你们俩等等我啊！等等我！”

三人来到济方堂，里面此刻没有病人，只有一个伙计正站在药柜前，仔细地分拣着药材，往小抽屉里装。

看见三个半大的孩子走进来，伙计转过身，先是一愣，当他的目光落在楚一凡身上时，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竟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楚伯”。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手里的药秤“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连带着脚下的凳子也被带倒，发出一声轻响。

这伙计约莫十**岁的年纪，眉眼间带着几分憨厚，正是年轻时的黑牛。

他走到楚一凡面前，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五六岁的孩子，眼中满是惊讶与困惑，挠了挠头道：“我们……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感觉好熟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