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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杨林里的夜色来得猝不及防，刚过酉时，浓稠的黑暗就漫过树梢，将整片林子裹得严严实实。秦斩坐在马车前辕，手里握着半截燃着的枯枝，火光在风里明明灭灭，映得他眼底的警惕愈发浓重。身后的车队缓缓前行，车轮碾过落叶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众人的心尖上。
“秦斩，前面林子尽头就是戈壁滩了，过了戈壁再走十里，就能看到天山南麓的缓坡。”素问掀开车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刚给最后一个受伤的伙计换完药，指尖还沾着草药的清香，眼下正借着微弱的火光，反复检查着羊皮地图上的标记，“只是夜里走戈壁太危险，要是遇上流沙……”
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声音不像之前黑风寨马贼那般杂乱，反而带着某种刻意压低的节奏，从胡杨林西侧的方向逼近，像是一群蛰伏的狼，正悄悄围拢过来。
秦斩猛地掐灭手里的枯枝，翻身跳下车，将佩剑握在手中。他示意车队停下，自己则猫着腰躲到一棵粗壮的胡杨树后，朝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夜色里，只能看到十几道模糊的黑影在树影间穿梭，马蹄踏在沙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马贼们压低的交谈声。
“大哥，那车队肯定还在林子里，刚才的信号弹就是在这附近落的！”
“别废话，动作快点！寨主说了，必须把车上的东西抢回来，要是让他们跑去天山，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秦斩心里一沉——果然是黑风寨的马贼追上来了。看这人数，至少有三十人，比之前多了近一半，显然是带了援兵。他回头看了一眼车队，伙计们大多带伤，能正常 fight 的不过五人，就算加上他和素问，也根本不是这些马贼的对手。
“素问，你带着车队往林子东侧撤，那里有片乱石堆，能暂时躲一躲。”秦斩快步回到马车旁，压低声音说道，“我来拖住他们，等你们藏好，我再想办法脱身。”
“不行！”素问一把抓住秦斩的胳膊，眼神坚定，“上次你就一个人断后，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再冒险。我这里还有些迷药和银针，能帮你应付一阵。再说，咱们的物资不能丢，没有那些药材，就算找到雪莲也没用。”
话音刚落，马贼们已经冲了过来。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手里挥舞着一把鬼头刀，看到秦斩一行人，立刻狞笑道：“好啊，果然在这里！兄弟们，上！把他们的车都砸了，东西抢回来，人……留活口！”
马贼们蜂拥而上，手里的刀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秦斩立刻挥剑迎上去，佩剑与鬼头刀相撞，发出“当啷”一声脆响，震得他手臂发麻。那汉子力气极大，秦斩勉强挡住这一击，脚下却被对方的马蹄逼得连连后退。
“秦斩！”素问见状，立刻从布包里掏出几枚银针，瞄准冲在最前面的马贼射去。银针精准地扎在马贼的膝盖上，那马贼惨叫一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正好撞在后面的马贼身上，两人滚作一团。
可马贼的人数实在太多，很快就有几人绕到车队后面，朝着赶车的伙计砍去。一个年轻的伙计来不及躲闪，胳膊被砍中，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他痛呼一声，手里的马鞭掉在地上，马受惊后扬起前蹄，差点把车上的药材掀翻。
秦斩心里急得发慌，他想冲过去保护车队，可身前的汉子却死死缠住他，鬼头刀招招致命，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眼看又有两个马贼要爬上马车，秦斩咬牙，猛地朝着汉子的胸口踹去，趁着对方躲闪的间隙，转身朝着车队跑去。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铜铃声，伴随着整齐的马蹄声，从戈壁滩的方向传来。那声音与马贼的杂乱截然不同，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节奏，而且越来越近，像是一支装备精良的队伍正在逼近。
马贼们也察觉到了异常，纷纷停下动作，朝着铜铃声传来的方向望去。为首的汉子皱起眉头，骂道：“哪来的不长眼的，敢坏老子的事！”
话音刚落，就见戈壁滩上出现了十几道身影，为首的是个穿着西域服饰的男子，他骑着一匹白色的骆驼，身上披着一件绣着金色花纹的披风，手里握着一把弯刀，身后跟着十几个手持长矛的护卫，每个护卫的腰间都挂着一个铜铃，跑动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住手！”那西域男子高声喝道，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光天化日之下（虽为夜晚，但西域人常用此语表正义），竟敢拦路抢劫，就不怕西域都护府的人来抓你们吗？”
马贼首领看到来人，脸色瞬间变了。他显然认识这西域男子，咬着牙骂道：“是你，木合塔尔！这是我们黑风寨的事，跟你无关，识相的就赶紧走！”
被称作木合塔尔的西域男子冷笑一声，翻身从骆驼上跳下来。他身材高大，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五官深邃，眼神锐利如鹰。他走到秦斩身边，上下打量了秦斩一眼，又看了看被马贼围住的车队，问道：“你们是从中原来的商队？”
秦斩点头，警惕地看着木合塔尔：“我们是来西域寻药的，并非商队。这些马贼无故拦路，还伤了我们的人。”
木合塔尔闻言，脸色更沉了。他转头看向马贼首领，语气冰冷：“黑风寨的人越来越大胆了，竟敢在我的地盘上伤人。我再说一遍，立刻放他们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马贼首领显然有些忌惮木合塔尔，但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他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贼，又看了看秦斩的车队，咬牙道：“木合塔尔，你别以为我们怕你！今天这车队我们抢定了，你要是敢拦，就别怪我们黑风寨跟你翻脸！”
“那就试试！”木合塔尔话音刚落，身后的护卫们立刻举起长矛，朝着马贼们逼近。护卫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眼神坚定，显然是常年征战的老手，与马贼们的散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马贼们见状，顿时有些慌了。他们虽然人多，但大多是乌合之众，根本不是木合塔尔护卫队的对手。为首的汉子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骂道：“算你们走运！咱们走！”
说完，他带着马贼们转身就跑，很快就消失在了胡杨林里。
危机解除，秦斩松了一口气，他朝着木合塔尔抱了抱拳，感激地说道：“多谢阁下出手相助，在下秦斩，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我叫木合塔尔，是附近康居国的商队首领，常年往返于西域和中原之间。”木合塔尔笑着回礼，目光落在秦斩的佩剑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秦斩？你是不是几年前在河西走廊帮朝廷平定过匈奴叛乱的那位秦将军？”
秦斩愣了一下，没想到在西域还能有人认识自己。他点头道：“正是在下，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只是个普通人。”
“秦将军太谦虚了。”木合塔尔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当年你平定叛乱，保护了不少往来的商队，我们康居国的商人都很感激你。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遇到你，真是缘分。”
这时，素问也走了过来。她朝着木合塔尔行了一礼，说道：“多谢木合塔尔首领出手相助，我叫秦素问，是秦斩的同伴。我们这次来西域，是为了寻找天山雪莲，治疗秦斩的旧疾。”
木合塔尔闻言，看向秦斩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他叹了口气，说道：“天山雪莲确实是稀世药材，不过现在这个季节，雪莲大多生长在海拔四千米以上的峭壁上，而且那里常有雪豹出没，很是危险。你们要是去寻雪莲，可得多加小心。”
秦斩点头：“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遇到黑风寨的马贼。对了，木合塔尔首领，你知道黑风寨的底细吗？他们好像是特意冲着我们来的。”
提到黑风寨，木合塔尔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走到一棵胡杨树下，示意秦斩和素问跟上，然后压低声音说道：“黑风寨的寨主叫麻三，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他们原本只是小打小闹，可最近几个月，不知道得了谁的资助，不仅人数多了不少，还添了不少精良的武器，行事也越来越嚣张。”
“资助？”秦斩皱起眉头，“你知道是谁资助他们吗？”
木合塔尔摇了摇头：“不清楚。不过我听说，黑风寨最近经常和一些来历不明的人接触，那些人好像是从东边来的，而且对中原的情况很了解。我怀疑，他们可能和前朝的余孽有关。”
秦斩和素问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了——果然是前朝余孽在背后搞鬼。他们显然是不想让秦斩找到雪莲，解除奇珍的毒素，所以才会资助黑风寨，让马贼来拦路抢劫。
“多谢木合塔尔首领告知这些消息。”秦斩感激地说道，“如果不是你出手相助，我们今天恐怕很难脱身。”
“秦将军不用客气。”木合塔尔笑着说道，“当年你保护我们商队，现在我帮你一把，也是应该的。对了，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里？要是去天山南麓，我们商队正好也要往那边走，可以和你们同行。路上有我们护送，也能安全一些。”
秦斩和素问都眼前一亮。有木合塔尔的商队同行，不仅能避开黑风寨的马贼，还能借助他们对西域的了解，更容易找到雪莲。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那太好了！”秦斩高兴地说道，“要是能和木合塔尔首领同行，我们就放心多了。”
木合塔尔笑着点头：“既然如此，咱们就先在这胡杨林里休整一晚，明天一早再出发。我的商队里有医生，还备了不少伤药，可以帮你们的伙计处理伤口。”
说完，木合塔尔朝着身后的护卫招了招手，让他们去安顿商队，同时叫来了医生，为受伤的伙计们换药。护卫们动作麻利，很快就搭起了几顶帐篷，还生起了篝火，为众人取暖。
秦斩和素问坐在篝火旁，看着伙计们在商队医生的帮助下处理伤口，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之前的危机虽然凶险，但也让他们遇到了木合塔尔这样的盟友，这或许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木合塔尔坐在秦斩身边，递给她一壶马奶酒。他看着篝火，缓缓说道：“秦将军，我知道你们中原人不常喝马奶酒，不过这酒能驱寒，你可以尝尝。”
秦斩接过酒壶，喝了一口。马奶酒的味道有些辛辣，但喝下去后，一股暖意从胃里升起，驱散了夜里的寒冷。他看向木合塔尔，说道：“木合塔尔首领，你们商队经常走西域商道，应该很了解天山的情况吧？你知道哪里能更容易找到雪莲吗？”
木合塔尔想了想，说道：“天山南麓有个叫鹰愁涧的地方，那里的峭壁上生长着不少雪莲。不过那个地方很危险，不仅山势陡峭，而且常有雪豹和狼群出没。我们商队的人，从来不敢靠近那里。”
“鹰愁涧？”素问拿出羊皮地图，在上面寻找着这个地方，“我看看……地图上好像没有标记这个地方。”
木合塔尔凑过去，看了一眼地图，笑着说道：“这地图应该是很多年前绘制的了。鹰愁涧是近几年才被发现的，所以地图上没有标记。不过我可以给你们画一张简易的路线图，你们按着路线走，就能找到那里。”
说着，木合塔尔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又拿出一支炭笔，在纸上画了起来。他画得很仔细，不仅标出了鹰愁涧的位置，还在路线上标注了哪里有水源，哪里有危险，哪里可以扎营。
秦斩和素问看着羊皮纸上的路线图，心里都充满了感激。有了这张路线图，他们寻找雪莲的路程就能顺利很多。
“多谢木合塔尔首领。”素问接过路线图，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这份恩情，我们记下了。”
木合塔尔笑着摆手：“不用这么客气。咱们既然是盟友，就该互相帮助。对了，你们找到雪莲后，打算什么时候回中原？要是时间合适，我们商队可以和你们一起走，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秦斩想了想，说道：“我们找到雪莲后，可能还要在西域待一段时间，处理一些事情。等事情办完，我们就回中原。到时候如果能和你们商队同行，那就再好不过了。”
木合塔尔点头：“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今晚你们好好休息，有我们的护卫守夜，不会再有危险了。”
说完，木合塔尔站起身，朝着自己的帐篷走去。他还要去安排明天的行程，确保路上的安全。
秦斩和素问坐在篝火旁，看着跳动的火焰，心里都平静了不少。有了木合塔尔的商队同行，他们不仅不用担心黑风寨的马贼，还能更容易找到雪莲。虽然前路依旧充满危险，但他们的心里却多了几分信心。
“秦斩，你说咱们这次能顺利找到雪莲吗？”素问轻声问道，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
秦斩握住素问的手，语气坚定：“一定会的。有你在，有木合塔尔首领的帮助，咱们一定能找到雪莲，解除奇珍的毒素，治好我的旧疾。”
素问看着秦斩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她知道，只要他们两个人齐心协力，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篝火渐渐变小，夜色越来越深。护卫们在周围巡逻，铜铃声偶尔响起，为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安全感。秦斩和素问回到马车里，准备休息。明天，他们就要和木合塔尔的商队一起，朝着天山南麓出发，去寻找那能治愈旧疾的天山雪莲。前路或许依旧凶险，但他们的心中，却充满了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