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人心，斗皇权，侯门孤女登凤位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见旧时人

想起去年七夕，还是巨贾苏家被抄家之后，狄昭因抄不出银子吃瘪的时候。

那是顾相思第一次使计让狄昭栽跟头。

狄昭在独自在府里生闷气，而她与柳絮、聂长庚三人高高兴兴上街游玩，还一起房梁河灯。

从皇宫里出来，已是戌时，满城华灯初上，熙熙攘攘。各家的未婚男女都在街上，与自己的心上人共同赏灯游玩。

欢笑声、叫卖声络绎不绝，顾相思坐在马车上听得却有几分落寞。

她忍不住连起马车帘子一角，看到街上车水马龙，灯火璀璨，好不热闹。

可她双眼空空，眼底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只见今年景，不见旧时人。

曾经她多爱热闹的一个人，仿佛在这一刻像是有什么东西把她隔开，忽觉自己格格不入。

柳絮坐在顾相思身旁，察觉到她细微的神情，回想起去年七夕，也隐隐猜到她是为何落寞。

便问：“要去街上逛逛吗？”

顾相思放下帘子，“罢了，还是回府吧。”

这都是那些未婚的青年男女约会的日子，她孑然一身，孤寡无依，心中那人生死未知，没有什么好去凑热闹的。

柳絮看出她心中所想，找了借口道：“还是去逛逛吧，今日小厨房的小七和春桃估计也上街了，没人做饭，就连阿鼠都去约红姑了，府里估计冷清得很。”

小七和春桃都是小厨房的杂役，二人的恋情在下人里都是人尽皆知的事，而阿鼠也和绣娘红姑眉来眼去好些日子了。

顾相思微微惊诧：“连阿鼠都约了人？”

合着整个公主府只有她一个“寡妇”了。

柳絮点头，“府里可没人做饭哦。”

顾相思对下人不严，逢年过节都给他们休沐日，大家都像普通朋友般相处。

她轻叹一口气，“那咱们还是去下个馆子再回去吧。”

顾相思直接在半路下了车，打算和柳絮逛着回去。

一路上，沿街的小摊贩看得顾相思眼花缭乱，卖刺绣香囊的，精致中散发幽香阵阵，她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

又碰上卖泥人偶的，叫做磨喝乐，小人绘得栩栩如生。她看到其中一个人偶长得很像柳絮，立马就想要买下来。

柳絮却回绝了，有些不好意思道：“相思姐，磨喝乐……人家都是送心上人的……”

顾相思逛了一会，心情恢复过来，眉宇间的阴霾疏散不少。

“这有什么的！我也把你当朋友啊！”

她手一挥，便把几个铜板递给小贩，将那个长相相似的人偶买下来送给柳絮。

柳絮握着人偶，冰冷的脸上有几分动容，踌躇片刻后，她又拿起摊上的另一个人偶，“那我自己买这个吧。”

顾相思一看，柳絮挑的人偶居然和自己差不多相像。

她以为这是要回礼给自己，谁知，柳絮却对小贩道：“麻烦帮我把这人偶上眉心的朱砂痣抹掉，这样才像。”

抹掉朱砂痣？

顾相思细细看去，这人偶的眉心中有一点朱砂痣，确切地来说是和从前的她相似，她曾经眉心中也有一枚痣，只不过后来为了假扮淳熙公主，才被挑了去。

她才知，这不是她，真正的淳熙公主裴钰儿眉心中没有朱砂痣。

“这是……裴钰儿？”

柳絮微微低下头，应了声“嗯。”

“其实我以前眉心就有一枚痣。”顾相思指着自己额前一道浅浅细小的疤，脱口而出。

柳絮又突然想到什么，反应过来：“相思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顾相思知道柳絮和裴钰儿感情甚深，裴钰儿去世也有一年多了，想来柳絮也是想念她的吧。

“没事，”她大方一笑，“你若是想我了就把那颗痣点上，要是想裴钰儿了就抹掉，反正我们俩长得这么像，你也省得再买一个的钱了。”

柳絮愣了愣，随即浅浅勾起唇角，“好。”

就在二人正要转身离开小摊时，耳边忽然响起一记清洌的男音：

“给我也来一个。”

听得顾相思猛然一震，手都抖三分，恍惚间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这道声音好熟悉，熟悉得每晚在梦里都能听见，一醒来又却找寻不到声音的来源。

“按着我的样子画一个。”那人又道。

柳絮惊得猛然回头，“聂——聂侍卫！”

霎时让顾相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脖颈都僵住，迟迟不敢转过身。因为在梦里，每每想要看清那人的样貌时都被惊醒。

她害怕这是个梦，害怕一转身他就消失了。

也不知呆愣了多久，耳边开始连柳絮都声音都听不清。

直到肩头传来温热的触感，像是一只大手附上自己的肩头，是热的，这触感太真实了。

“你不看看吗？像不像？”

那只手稍稍用力将她扳过来。

顾相思顺势转过身，那人的脸庞放大在自己面前，可她还是看不清。

为何看不清呢？朦朦胧胧的，只有一个轮廓，像是被水汽包围。

她眨了眨眼，忽觉脸颊有两行热流划过，原来是她哭了。

“怎么了……”

“……相思姐……”

她听感渐渐回笼，听清了柳絮有些急促的声音。

“相思姐你怎么哭了？”

接着她肩头的温热转移到脸上，替她拂去泪水，终于看清那人的样貌，这次没有消失——

真的是聂长庚。

“真的是你……”顾相思喃喃道。

聂长庚举着崭新的、彩漆未干的人偶比在脸边，“别哭，你看这个画得像不像我？”

她根本顾不上什么人偶不人偶的，下一瞬便撞进他怀里，将他抱个满怀。

“真的是你！”

这次真的不是梦，她摸到了，是真实的，真到一点点体温似乎能将她灼伤。

顾相思又不确信地掐了自己一把，果然好痛。

柳絮站在一旁看着相拥的二人，震惊中夹杂着的笑意又加深几分，难得露出笑容。

聂长庚呆愣愣站在原地，一时间对突如其来的拥抱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