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朝的皇宫内,除了太后居住的长寿宫里有一些欢声笑语。其余的地方都是一片冷清寂静。
皇后薨逝,虽然赵樽拒不承认,还在未央宫里修建了冰室、冰棺。
虽然太后心疼赵樽没有明说,由着他去折腾,毕竟她也很喜欢韩蕾这个儿媳妇,这突然说走就走了,她心里也不好过。
但伤心了一段时间后,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而且,两个孩子生活在未央宫那充满死气的地方,总是不好的。
所以,一对龙凤胎赵星衡和赵月瑶,被太后责令乳娘抱到了长寿宫的偏殿居住,陪在她的身边。
时值八月,天气炎热,只穿了薄薄小里衣的两个孩子赵星衡和赵月瑶,已经能在床榻上来回爬动。太后每日在长寿宫里逗弄着两个乖萌可爱的孙子,倒是多少能够传出一些笑声。
金銮殿上,鎏金龙椅中的赵樽,面容沉静,听着底下臣工们的奏报,时而发问,时而决断,声音沉稳有力。
他依旧是那个能马踏连营、挥斥方遒的苍州王,是这庞大帝国说一不二的主宰。
唯有站在身旁太监总管李忠心,才能从陛下那于御座扶手上无意识蜷紧、指节微微发白的手指,窥见一丝他内心深处的焦灼与不耐。
那焦灼,与国事无关,只与未央宫深处,那一室彻骨的寒冷紧密相连。
冗长的朝会终于在一片“陛下圣明”的山呼声中结束。赵樽几乎是立刻起身,明黄色的龙袍带起一阵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金銮殿。
他是个马上将军,不习惯乘坐龙辇,也挥手屏退了想要跟上来的仪仗,只带着李忠心和数名心腹内侍,沿着清扫出来的宫道,径直往未央宫走去。
在经过那由偏殿改成的教室时,他不由自主的顿住了脚步。
这间教室是他专门为韩蕾改弄出来的。韩蕾来自那个光怪陆离的异世,灵魂里装着这个时代无法想象的自由与跳脱。
他登基为帝,不得不搬进宫里居住,可这四方的天、繁琐的宫规,几乎让韩蕾窒息。她总想着往外跑,去市井,去田间,去感受鲜活的人间烟火。
他心疼韩蕾,不忍折断她的翅膀,将她困在这深宫里,可又担忧她的安全,更怕这深宫锁住了她的笑容。
于是,他便想了这个法子,将这处采光极好的偏殿改建成了教室。成了天下独一无二的“皇家教室”。
赵樽缓缓推开那扇熟悉的殿门,脚步沉重地迈了进去。
殿内空旷而安静。
正前方,是一块韩蕾自己从系统里买的黑板,下面放着一盒“粉笔”。
黑板上还残留着一些未曾擦拭干净的、带着几分洒脱的字迹轮廓,那是她上次讲课留下的痕迹。
下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十套梨花木桌椅。此刻,这些桌椅都空着,上面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曾经,这里坐满了当朝最顶尖的勋贵、最能干的大臣,甚至是几位被他特许入宫听讲的宗室子弟。
他们怀着或好奇、或质疑、或恭敬的心情,坐在这里,听台上那个年纪轻轻、却语出惊人的皇后娘娘,讲述着闻所未闻的知识。
赵樽仿佛能看到,那个娇俏的身影站在墨玉板壁前,一手拿着粉笔,一边写写画画,一边用她那特有的软糯动嗓音,侃侃而谈。
她讲话时,眼神总是亮晶晶的,嘴角带着自信又甜美的笑容。有时遇到难以解释的概念,她会微微蹙起秀气的眉头,努力搜寻着能让这些古人理解的词汇,那认真的模样,格外动人。
台下的大臣们,从最初的窃窃私语、不以为然,到后来的凝神静听、踊跃提问,甚至为此争得面红耳赤。
赵樽自己,也曾是这教室里最忠实的学生。他常常处理完政务,悄悄从后门进来,坐在最后一排,看着他的小妻子在属于她的“舞台”上发光发热。
那时,她偶尔会与他对视,递给他一个狡黠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眼神,仿佛在说:“看,我厉害吧?”
他总会回以温柔而鼓励的微笑。
可是现在……
赵樽缓缓走到最后一排正中的那个位置,那是他常坐的。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桌面。
空气中,似乎还萦绕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茉莉花香,以及她清脆悦耳的声音,一遍遍在他耳边回荡:
“樽哥,你看这个公式,是不是很简洁?”
“王尚书,您这个问题问得真好!我们不妨这样想……”
“李将军,战场上不光要勇猛,也要懂得利用科学……比如,抛物线的原理……”
“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想象的广阔,知识的力量也远比刀剑更深远……”
声音犹在耳,人影已无踪。
物是人非。
这四个字,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心脏,带来一阵窒息般的绞痛。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头翻涌的酸涩。
他宽阔而坚实的肩膀,在这一刻,在这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显得有几分佝偻,流露出深重的疲惫与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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