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过,车轮滚滚,宽敞的马车内,赵樽背靠着微凉的车壁,双眸紧闭,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脑海中正掀起一场无声的风暴。
他每一次呼吸的吐纳,都伴随着行动步骤的推演;每一次心跳的搏动,都契合着可能遭遇的险阻。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变数,都在他脑中反复预演,拆解又重组。
今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这个信念如同烙铁,深深印刻在他的意识深处。
不仅仅是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更是为了那份沉甸甸的牵挂。
他的丫头还在家中翘首以盼,等待他的归去。母亲和赵灵儿也还在等着他,还有苍州那无数信任他、追随他的百姓、朋友、将士。
他们的身家性命,皆系于此行。
他输不起,也不能输。
马车微微颠簸,他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眼眸中不见丝毫疲惫,只有冰封般的冷静与决然。
他掀开车帘一角,对随行的亲卫低声道:“传令下去,抵达目的地前,所有人轮流小憩,养精蓄锐。”
“是,王爷!”亲卫领命而去。
然而,命令虽下,赵樽自己却毫无睡意。
他再次合上眼,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轻轻敲击,模拟着行动的节奏。
脑海中,紫宸殿的布局,侍卫的轮班规律,景帝可能做出的反应,乃至那些墙头草大臣们的嘴脸一一闪过。
他必须算了又算,确保算无遗策,将任何可能导致计划偏离轨道的因素都扼杀在萌芽状态。
……
京郊荒山,人迹罕至。秋风掠过逐渐枯黄的草丛,带起一阵萧瑟的呜咽。
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一处被藤蔓半掩的山壁前。赵樽率先下车,身形挺拔如松,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
早已在此等候的大十六立刻从阴影中现身,抱拳低声道:“王爷,一切顺利,密道畅通。十三哥已在梅园枯井处接应。”
赵樽微微颔首,并不多言。
很快,分散行动的亲卫们陆续赶到,在密道口汇合。他们人数不多,仅数十人,却个个眼神精悍,气息沉稳,显然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待人员到齐,赵樽环视众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诸位,行动在即。本王再强调一次,我等今日之举,旨在逼景帝禅位,建立新朝,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宫中之人皆是大景子民,若非必要,不得妄加杀戮,尽可能将伤亡降至最低。我们的刀锋,应对准负隅顽抗的死士,而非手无寸铁的宫女太监。明白吗?”
“谨遵王爷之命!”众亲卫低声应诺,声音整齐划一,带着铁血的气息。
“好,行动!”赵樽一挥手,率先走入密道。
一行人鱼贯而入。密道内阴暗潮湿,空气流通不畅,带着一股泥土和陈腐的气息。但在通道一侧,整齐地摆放着几摞衣物。正是大十三提前备好的宫中侍卫服和太监服。
没有丝毫犹豫,众人迅速脱下外衣,换上了这些伪装。
片刻之间,一群杀气内敛的苍州亲卫,便化身成了看似普通的宫廷侍卫和低眉顺眼的太监。
然而,他们腰间挎着的制式刀剑,以及每人胸前那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M16自动步枪,却无声地昭示着他们的不凡。
“举灯!”赵樽下令。
亲卫们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太阳能灯,柔和却明亮的光线瞬间驱散了密道的黑暗,将前后数十丈照得亮如白昼。
这支诡异的队伍,便在光亮的指引下,沿着蜿蜒曲折的密道,开始了快速而无声的穿梭。
他们都是身负武功之人,脚程极快,即使在复杂的地下通道中,也如履平地。
他们的脚步声被刻意放轻,呼吸声也调整得细密绵长,只有衣袂摩擦的窸窣声在寂静的通道中回荡。
赵樽走在队伍最前,手中的太阳能灯稳定地投射出光柱,照亮前路。他的大脑依旧在高速运转,不断对照着记忆中的密道地图,确保方向无误。
从这京郊荒山到宫内梅园的枯井,即使以他们的速度,也需一个多时辰。这段时间,既是体力的考验,更是心志的煎熬。
他知道,若是他们直接杀进去,有M16在手,对付东明大军都轻而易举,对付宫里这些人更不在话下。但要减少杀戮,降低伤亡,那难度就大了。
但他不能流露出丝毫焦躁,因为他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时间在无声的疾行中悄然流逝。
……
与此同时,京城内的赵家宅邸。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彻底隐没在西山之后,夜幕开始降临,一轮略显苍白的圆月悄然爬上天际。
刘伯指挥着府中留守的仆役和亲卫,将准备好的食物、瓜果月饼以及美酒,一一摆放在庭院中央的大桌上。
按照原定计划,今夜他们在此赏月、饮酒、吃东西,用这份表面的悠闲来掩盖内心的紧张,等待宫中的消息。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韩蕾在紫檀和金桔的搀扶下,仍在院子里缓慢地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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