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她离婚这事儿,都没敢跟陈长河说。
要不是陈建军一再追问,她当初都不敢跟何安闹翻。
但她心里也清楚,她舅爷在隔壁县,真到了那儿,人生地不熟,的确能重头开始,但也因为人生地不熟,许多事儿恐怕都没人帮衬。
她们这孤儿寡母的,想要继续过日子,谈何容易?
“姑,别想那么多了,这事儿我来安排!”
“咱是一家人,不管有啥事儿,都还有我咧!”
“生活总不会是一帆风顺,谁家都有个眼急的时候,自家人不帮衬一把,还能靠谁呢?”
陈大芳默默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陈建军。
这一刻,她忽然发现,她印象里那个趴在自己背上打瞌睡的娃娃,似乎长大了。
他们老陈家,总算是出了个有担当的汉子。
一大家子,但凡有这么个主心骨,家业就败不了!
看着陈建军信誓旦旦的模样,陈大芳心里也终于有了底。
可陈建军这边刚给自己弄的活儿,转头就没了,她也不好意思再麻烦陈建军。
这年头,人情债难还!
陈建军为了自己四处托关系,将来总得还回去的。
“建军,人家胡厂长看你面子,留我在厂子里做事儿,现在弄成这样,咋跟人交代?”
“没事儿,这也不怪你!我跟胡厂长去说就是!”陈建军心里很清楚,砖厂这边估摸着压根儿不在乎这个。
只是陈大芳自己心里过不去这个侃儿。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让陈大芳继续留在砖厂,她往后恐怕也不好过。
至于砖厂那边,估摸着人家也不在意。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先给陈大芳安顿好才行。
又安慰了陈大芳几句之后,陈建军这才跟杜天伟夫妇告辞。
随即便带着陈大芳二人到了钢铁厂。
跟余大庆说明了一下情况之后,余大庆这边倒也不含糊。
钢铁厂的工作虽然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但他想要安排个人倒也不算难。
只不过,厂子里正式的编制,需要考试。
陈大芳肯定无法通过,最终余大庆还是帮陈大芳安排了一个扫地的活儿。
工资不算高,一个月就几块钱,但就这种活儿,平日里都不知道多少人上赶着托关系想要进来呢。
没办法,这年头有个拿稳定工资的工作,也算不容易。
厂子里那些扫地的老大爷,都不知道在厂里干了多少年了。
陈大芳这边的事情安排好,陈建军自己的事儿也不能耽误。
次日,他便跟杜天伟继续出发下乡收石材去了。
趁此机会,陈建军也将先前卖虎皮弄得钱,给娜塔莎送了回去。
还有何伟那边,也得分钱。
人家毕竟提供了消息不是?
这回的虎皮拢共五千六百,先前给屯子里买石材花了三百,这算是陈建军私人的开销,按理娜塔莎那儿还得给两千八。
陈建军这边也就剩下两千五。
陈建军倒也大方,直接拿了五百给何伟。
看到眼前这么多钱,何伟跟陈小芳二人都不由得愣在原地。
两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尽管上回陈小芳回娘家的时候,知道陈建军进山去了,也看见陈建军家里发生了些变化。
可她也没想到,陈建军现在能赚这么多钱。
“建军,这……这太多了!”
陈小芳沉默许久,赶忙摆了摆手。
“你三姑爹也没干啥,哪里要这么多钱?”
“再说了,你进山,那都是拿命赚回来的钱,咱拿了亏心!”
“三姑,要不是姑爹给的消息,咱也弄不好那黄虎子,这钱是三姑爹应得的,你们就别推辞了!”
按道理,人家提供消息的确应该给些钱,但的确不需要这么多,陈建军拿这些钱出来,也是想些拉一把三姑家。
但陈小芳却说什么都不收。
他们知道陈建军挣钱不容易,进山那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干活儿。
挣多少钱,他们都不该眼红。
这些钱,他们拿着也亏心。
更何况,陈小芳心里也明白,陈建军这是故意拉扯他们家咧。
但作为陈建军的三姑,她更不能占自家侄子的便宜。
何伟也是个老实人,说啥也都不要这钱。
几人僵持了许久,陈小芳最终也只收下一百。
其余的,任凭陈建军咋说,他们都不要。
想想陈长河那个亲爷爷,变着法儿地从他这儿搞钱,再看陈小芳夫妇俩,给钱他们都不要。
人与人之间,真就是天差地别。
“建军,既然都来了,就在家里吃顿饭!”
陈小芳拿了钱,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
赶忙吩咐何伟去供销社买些酒回来,自己则弄了一桌子好菜,招待陈建军。
陈小芳家里也困难,尽管他们家就他们两口子,夫妇俩也都在队里干活儿,但这年头,也就靠着工分儿换些粮食。
他们平日里分的粮食也只够家里头过日子。
平时,陈小芳勤俭,但今日,她难得大方了一回,将家里仅剩的白面都拿了出来,弄了一顿面条。
三人坐在一块,吃着热腾腾的面条,对陈小芳夫妇而言,过年他们都没这么奢侈过。
而何伟也专门弄了些煮土豆,掺着咸菜,陪陈建军喝酒。
他虽然平日里话不多,但两三杯酒下肚,话匣子也逐渐打开。
“建军,你进山打着黄虎子,就专门卖皮子吗?”
“嗯呐!”
“那其他的咧?”何伟一边给陈建军倒着酒,一边开口打听着。
“其他的?嗯,还有虎鞭,那玩意儿外头也贵着咧!”
听见这话,何伟顿时眼前一亮,赶忙凑上前继续问道。
“那你这回弄着虎鞭没?”
陈小芳闻言,脸色一黑,推了推何伟怒道。
“人建军才多大?你别不正经,跟人说这嘎哈?”
陈小芳到底是个女人,在陈建军面前,又是长辈,见何伟喝了酒,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赶忙站出来拦着。
但陈建军也是过来人,听见这话,瞬间明白了何伟的心思。
难不成自己这姑爹,还需要这个?
何伟也才三十出头,正是壮年,身子骨也结实,怎么看都不像是不行的人啊?
不过,陈建军也没多问,毕竟这种事儿谁都会不好意思。
“嗯,倒是弄了一根,不过,我送给老丈人泡酒了!”
“赶明儿给姑爹送一壶酒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