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娘哎,这也太香了,简直要老命了!”
“过去俺也进山里逮过兔子,咋不知道兔子还能这么香呢?”
“嘿嘿,馋肉馋疯了呗!”
“滚!你不馋?”
“馋!谁能不馋!馋的肚子里都快长出勾子来了……”
村民们小声的嘀咕着,不停的吞咽着口水。
孟春草气喘吁吁的挎着柳条篮子,一进门就听见了,也闻到了空气中那股霸道的香味儿,但她脸上却不屑一顾,“不就是兔子吗?看一个个稀罕的!真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齐玉珍背着沉甸甸的麻袋,深深吸了一口,盯着黄泥炉子上的砂锅,眼里却满是热切,兀自喃喃道,“也不知道周知青怎么做的,真的好香啊……”
孟春草闻言拧眉,砰的放下篮子,一脸嫌弃的说教,“你懂什么?兔肉很柴的,本身也没什么味道,根本不好吃,想做好这道菜,必须下重料!”
齐玉珍也扔下麻袋,擦了擦汗,茫然啊了声,“肉还有不好吃的?明明很香呀,你仔细闻闻……”
孟春草不客气的斥道,“瞧你那点出息!等房子盖好,我带你去国营饭店吃红烧肉,吃糖醋排骨,清炖羊肉,正经大师傅掌勺,那才叫一个香呢!
周乔做的算啥,以后少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简直给我丢脸。”
她说完,肚子忽然不受控制的咕咕叫起来。
齐玉珍神情古怪的转头看向她,无辜的眨眨眼。
孟春草顿时难堪又羞恼,“看什么看?做饭去啊,难道要我伺候你?别忘了,之前你答应我的事儿!”
齐玉珍闻言,神色一下子变得落寞黯然,“我没忘,以后我收拾屋子,我洗衣服,我做饭……”
孟春草不耐烦的打断,“没忘就好,你也别摆出这幅我欺负了你的架势,咱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你帮我干活,我也把新房子让给你住一半,我还答应写信给我爸爸,让他关照你父母的工作,这还不够吗?”
齐玉珍忙挤出一抹笑道,“够了,谢谢……”
孟春草摆摆手,“做好你的事,还有,离着周乔远一点!”
齐玉珍心里再不情愿,还是低低的“嗯”了声。
孟春草忍不住又远远瞪了周乔一眼,酸溜溜的道,“就会搞事儿,可显着她了,大家都啃树皮草根,她竟敢在这节骨眼上明晃晃的吃肉,哼,真是不知所谓!你等着看吧,马上就有人跳出来收拾她了!”
“谁啊?”
“还能有谁?那些老知青,除了王洋,没一个好相与的,那心眼子跟筛子似的,又小又密,周乔喝碗细粮粥,她们都眼红,现在大刺刺的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吃肉,你说她们能不疯?”
说完,她又意味深长的道,“女人啊,一旦心怀嫉妒,那真是什么可怕的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齐玉珍小心翼翼的问她,“那你就不害怕吗?”
孟春草嘲弄的扬起嘴角,“我又不像周乔那么爱炫,吃点好的不知道藏着掖着,碍不着别人的眼,有什么可怕的?呵呵,她是肚子里藏不了二两香油的货,大概还没吃过亏吧,所以才这么蠢!”
齐玉珍摇头,“她不蠢的!”
孟春草想到什么,脸色微变,“对,她可不蠢,她是心狠!咱们以后,尽量都不要招惹她,不然,刘美凤的凄惨下场迟早也会落在咱们头上,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了啊……”
说完,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老天爷,拉裤子里啊,还是当着其他人的面,以后还怎么做人?
她听说这事的时候,都替刘美凤难堪的想去死一死。
齐玉珍苦笑,“我本来就谁也不敢惹……”
知青院里,她一个都不敢得罪,她就是食物链的最底端。
孟春草扭头看她,“觉得委屈、不公、怨恨?”
齐玉珍缓缓摇头,轻轻笑道,“我性格如此,又有所求,怨不得旁人,胆小怕事,总比胆大妄为、整日惹是生非好,你看那几个老知青,每次蹦跶的欢,可有占到一回便宜?这次栽的更狠,一个拉裤子丢丑,俩个被罚去牛棚铲粪,名声尽毁,前途暗淡……”
顿了顿,她又长长叹了声,“周知青这回应该震慑住她们了吧?但愿她们别再找茬挑事了,何必呢?到头来坑的都是自个儿。”
闻言,孟春草神情变得复杂起来,失落的喃喃道,“看来,那几人等下不会再跳出来收拾周乔了。”
都吓住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周乔几人都围着饭桌开开心心的吃上了,女知青屋里,还没一点动静,沉寂的像没个喘气的。
男知青,也是这般,韩志远和何光明见了周乔,跟老鼠看到猫一样,跐溜就躲远了,连眼神都不敢对上,那架势,像是生怕被她逮住,再强硬的给他们灌一碗泻药,最后还要无情的把他们送进牛棚跟粪堆作伴!
只有王洋是个例外。
下午,他和姚牧川合伙,又挖了不少葛根和山药回来,墙角根儿都快堆起一座小山了,还帮许筝找了好几个兔子窝,虽说没再抓住兔子,但情绪价值给的足足的。
许筝就把他喊到了饭桌上,勉强算半个自己人了。
王洋受宠若惊,吃饭时,一个劲的夸兔肉好吃。
兔肉也的确好吃,周乔下了猛料,那锅汤就是炖鞋底子都香,几人吃的头也不抬,最后连锅底的汤汁都要喝光光,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其他人,喝着地瓜干粥,却食不知味,还憋屈。
这回粘粥里面终于没再添加难咬的树皮草根,换成了好吃软糯的山药,这要是以前,肯定个个都激动,如今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对比,太惨烈了。
却谁也不敢再去找茬儿。
消停的吃完饭,困意就涌上来,周乔也没挑灯干活的觉悟,简单洗漱一下就上炕睡了。
屋里早没了臭味,就绳子上挂着一条湿漉漉的破棉裤,显得突兀招摇,又像个笑话。
睡到半夜,周乔忽然被系统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一道身影正小心翼翼的坐起来,然后摸索着下炕穿鞋,轻手轻脚的往桌边走。
屋里很静,只有几道或轻或重的呼吸声。
周乔也不出声,好整以暇的等着。
直到那身影颤巍巍的拿起暖瓶倒水,她忽然厉喝一声,“刘美凤!你又要干什么?”
大半夜里,这一声,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啊!”
刘美凤吓得魂不附体,尖叫着不停哆嗦,手里的暖瓶没拿住,啪嗒摔到了地上。
“砰!”
暖瓶瞬间碎了!
内胆的渣渣散落一地,溅到她身上,她疼的往后躲闪,慌乱之中,胳膊乱挥,桌面上的茶缸子也被扫到了地上,于是,噼里啪啦又一阵响。
所有人都被惊醒,发出连续的尖叫声,拉扯着被子在炕上四下躲闪,像被贼光顾了的鸭子窝,一个个慌不择路,东逃西奔,那叫一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