狛治和浩之介几乎同时冲了过去。
一个想冲到鹤见桃叶面前确认安危,一个要拦在律身前护着他,却都被奉行所的人伸手挡住,粗粝的手掌按在两人肩头推拒着,力道不容挣脱。
“什么人!闲杂人等不要靠近!”奉行所的差役眉头紧锁,大声严厉呵斥。
狛治尚且保持着理智,没再硬闯,只是隔着人群往前探了探身,冲着鹤见桃叶大声询问:“鹤见小姐,你没事吧?珠世小姐呢?她有没有事?”
鹤见桃叶冲他飞快地微微点头,还眨了眨眼。
可转回头面对差役时,却立刻换上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抬手紧紧攥着胸前的衣襟,肩膀轻轻缩了一下,声音带着颤意:“珠世她......直到现在也还是没醒过来......”
狛治瞬间读懂她的“言行不一”,余光瞥了眼身旁的差役,立马配合地拔高声音,语气里满是愤怒:“到底是什么人干的!竟敢在医馆下毒,这种伤人性命的事,一定要严惩才行!”
差役见狛治情绪激动却不添乱,脸色稍缓。
此时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镇民,交头接耳的声音嘈杂,差役挥了挥手,让手下把镇民都拦在外面,这才转向鹤见桃叶,郑重道:“请小姐放心,这种事关人命的大事,我们绝不会姑息,一定会严加惩治!”
说完,他冲手下使了个眼色,就要押着律往外走。
“等等!”浩之介趁机挤到律的面前,张开手臂挡住差役的去路,声音里满是焦急,“大人,律他都已经说了是被广一逼迫的!他也是受害者,为什么还要带他离开!”
办事的差役上下打量了浩之介一眼。
见他穿着盛一道场的练功服,又对这个瘦小的少年如此关心,语气软了些,耐着性子解释:“他虽说是被胁迫,但也是案件的参与者,按规矩必须跟我们回去录供。不过你放心,这孩子主动自首还揭发了主谋,我们会禀明大人,从轻处理。”
“为什么......”浩之介还想再争取,却被律轻轻拉了拉衣角。
律抬起头,眼底虽有惧意,却比之前镇定了不少,声音细细的却很清晰:“哥哥,我没事的,别担心。”
浩之介猛地睁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僵住了。
自从他和律进了盛一道场,律就因为怕被广一欺负,再也没叫过他“哥哥”,没人知道他们二人的真实关系。
没想到再次听到这两个字,会是在这样狼狈的场合。
浩之介鼻子一酸,哽咽着想要上前,却还是被差役拦住。
只能眼睁睁看着律被押着往外走,嘴里喃喃着:“律......”
等那道瘦小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他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颓败地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声音闷得发颤:“都是我的错......”
“看来你是真的后悔了。”鹤见桃叶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从他头顶传来。
浩之介猛地抬头,脸上的悲伤瞬间被疑惑取代。
他不明白,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个女人怎么还能笑得出来?是在幸灾乐祸吗?
他脸色沉了下来,撑着地面站起身,只想赶紧去奉行所打听律的消息,却被鹤见桃叶接下来的话钉在原地:“你不是很爱琢磨这些弯弯绕绕吗?怎么就没想过,你那个胆小到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弟弟,怎么会在最后关头突然敢自首,还能清清楚楚指认广一?”
浩之介这才如梦初醒。
是啊,律自小就怕生,遇到事只会躲在他身后,有时候问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这次怎么会这么“勇敢”?
他皱着眉反复琢磨,心里像有一团乱麻,明明感觉快要摸到线头,却总也理不清。
鹤见桃叶揣着手,踩着木屐慢慢走近,脚步声在此时略显安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等两人距离只剩半步,她才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音量说:“有时候我还真想不通,你到底是为了解救律,还是为了借这件事报复广一。”
浩之介心里“咯噔”一声,后背瞬间冒出冷汗。
难道她知道了?知道自己早就察觉广一的计划,却故意放任律被卷入,想借奉行所的手收拾广一?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戒备地盯着鹤见桃叶:“你什么意思。”
鹤见桃叶丝毫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反而弯了弯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你谋划了那么久,总该想过吧?律一旦做了这种事,不管是自首还是被抓,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看着浩之介瞬间惨白的脸色,她的声音像恶魔的低语,慢悠悠地继续道:“你该庆幸,他选了自首,而且珠世只是昏迷,不是直接死亡。”
她退开一步,笑道:“这就算是我收的‘赔偿’了。我劝你们之后赶紧离开这个镇子,别再来碍我的眼。”
赔偿?什么赔偿?难道是说律要受的惩罚,是她故意“安排”的?
浩之介被自己的猜想惊得浑身发抖,他捂住嘴,连呼吸都变得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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