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武侠 > 雪中悍刀行第二部:北凉天狼 > 第二卷:龙旗漫卷下

第十八章 龙醒

太医院的炭盆噼啪作响,赵惇倚在软榻上,望着帐顶的鎏金云纹出了神。

他腕间的龙纹玉镯泛着幽光,那是徐凤年昨夜亲手为他戴上的——说是镇龙气。

皇上。周嬷嬷端着药碗跪在榻前,声音发颤,您...您醒了?

赵惇缓缓睁眼,目光扫过殿内的烛火,最终落在周嬷嬷脸上。

他伸出手,指尖触到她手背时,周嬷嬷浑身剧震——那温度,竟与二十年前在扬州绣坊里,替他缝补龙袍时的温度,分毫不差。

周...周嬷嬷?赵惇的声音沙哑,朕...睡了多久?

回皇上,周嬷嬷强忍着泪水,您昏了七日七夜。多亏...多亏徐王爷救您。

徐凤年?赵惇挑眉,那小子...又闯祸了?

周嬷嬷摇头:徐王爷说,是拜火教用血咒害您。

他们...他们想借您的龙气,换新主登基。

赵惇的手指微微蜷缩。他想起昏迷前最后看到的画面——御书房的火光,贵妃的尖叫,还有徐凤年抱着他冲出火海的背影。

他轻声道:那小子...倒是个狠人。

皇上!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徐凤年掀帘而入,玄色大氅上还沾着夜露。

他手中提着个朱漆木匣,匣盖半开,露出里面金漆封皮的《大藏经》。

皇上醒了?徐凤年将木匣放在榻边,李先生在里面。

赵惇点头,目光落在木匣上:这就是...血咒秘典?

徐凤年取出秘典,翻到最后一页,皇上可看见这行小字?鼎在龙椅下,血引七月十五

赵惇的瞳孔收缩。他伸手摸向龙椅扶手下的暗格——那是历代皇帝藏传国玉玺的地方。

指尖触到一块凸起的玉佩,他猛地将暗格拉开,里面果然躺着尊青铜小鼎,鼎身刻着受命于天四字。

这是...传国鼎?赵惇的声音发颤。

徐凤年点头:拜火教要的,是这鼎里的龙气。

他们用血咒抽干您的龙气,再通过这鼎,将龙气注入新主体内。

新主是谁?赵惇突然抓住徐凤年的手腕,是拓跋弘?还是...那个女人?

都不是。徐凤年摇头,血咒秘典里提到,新主需是至阴之体,与龙脉同频。能符合的...只有一个人。

赵惇的目光扫过殿内,最终落在周嬷嬷怀中的襁褓上——那是三皇子的乳母刚抱来的小皇子,正攥着周嬷嬷的衣角打哈欠。

三皇子?赵惇瞳孔骤缩,他才...三个月大!

正是。徐凤年冷笑,拜火教要的,是用皇上的龙气,养出一个能操控天下的小皇帝

周嬷嬷突然跪倒在地:皇上饶命!是...是皇后逼我的!

她说只要我帮她...就保三皇子平安!

住口!赵惇厉声喝道,周嬷嬷,你可知...三皇子的生母是谁?

周嬷嬷浑身发抖:是...是当年的扬州绣娘,沈...沈清欢。

赵惇的目光变得冰冷。他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沈清欢跪在御书房外,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婴儿,说:求皇上...给孩子一条活路。

沈清欢...赵惇低声道,她死了。

没死。徐凤年突然开口,她被拜火教救了。如今...就在北莽。

赵惇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当年沈清欢生下三皇子后,便被皇后的人追杀。

徐凤年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这是她留下的。

她说...若有一日三皇子有难,便将此玉交给徐凤年。

玉佩上刻着二字,是沈清欢的闺名。

赵惇接过玉佩,指尖发颤:她...她还活着?

活着。徐凤年点头,而且...她成了拜火教的。

殿外突然传来喧哗。青鸟掀帘而入:王爷!

北莽的使者又到了!说是...要见三皇子!

北莽?赵惇皱眉,拓跋弘又来搞什么鬼?

徐凤年冷笑:怕是来要人。毕竟...三皇子的生母,是拜火教的圣女。

他转向赵惇:皇上,三皇子不能留在宫里。

为何?赵惇急道。

拜火教的人随时会来。徐凤年摸出怀中的佛珠,李先生说,需用至阳之物镇住三皇子的龙气。

这串舍利子...或许有用。

赵惇接过佛珠,指尖触到珠子的温度:你...要带他走?

去北凉。徐凤年点头,北凉有天狼山,有活佛,能护他周全。

赵惇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好。朕...也该去看看北凉的山了。

徐凤年一怔:皇上?

朕身子刚好,想去北凉看看。赵惇从榻上起身,玄色龙袍在烛火下泛着金光,顺便...见见那个沈清欢。

------

三日后,北凉王府。

姜妮正蹲在院中给阿瑶梳头,发间的并蒂莲绣品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阿瑶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角:姜姐姐,有客人来了。

姜妮抬头,见院门口站着个穿玄色锦袍的男人,身后跟着个戴斗笠的妇人。

那妇人的斗笠边缘垂着珠帘,遮住了半张脸,但姜妮一眼便认出——那是沈清欢。

清欢?姜妮轻声道。

沈清欢摘下斗笠,露出那张与二十年前一般无二的清丽容颜。

她望着姜妮,眼中泛起泪光:妮儿...好久不见。

姜妮跑过去,将她搂进怀里:清欢,你终于来了。

阿瑶拽了拽沈清欢的裙角:阿姨,你抱抱我。

沈清欢蹲下身,将阿瑶抱进怀里。她的指尖轻触阿瑶的发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这孩子...像极了当年的小皇子。

小皇子?阿瑶歪着脑袋,是凤年哥哥说的那个?

沈清欢点头:嗯。他是你的...弟弟。

院外传来马蹄声。徐凤年骑着青骓马走进来,身后跟着赵惇。

赵惇今日穿了身便服,站在马下,望着沈清欢,眼中带着几分探究。

皇上。沈清欢福身行礼,多年不见,您...还好吗?

赵惇点头:托徐王爷的福,还好。

他转向徐凤年:这就是...沈清欢?

徐凤年点头:是。三皇子的生母。

赵惇的目光落在阿瑶身上,又看了看沈清欢:这孩子...是?

阿瑶是姜姑娘的妹妹。

徐凤年解释道,当年被拜火教抓去,如今...已平安。

沈清欢望着阿瑶,眼中泛起温柔的光:她...很像小皇子。

赵惇突然开口:清欢,朕想见见三皇子。

沈清欢的身体一僵:皇上...三皇子还在北莽。

朕知道。赵惇点头,朕想去北莽。

徐凤年皱眉:皇上,北莽不安全。

朕不怕。赵惇笑了笑,朕想去看看...那个让朕失去龙气的孩子。

沈清欢望着赵惇,眼中闪过一丝悲凉:皇上,三皇子...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朕知道。赵惇点头,但朕是他的父皇。

他转向徐凤年:徐王爷,劳烦你...带朕去北莽。

徐凤年沉默片刻,点头:

------

北莽边境,黑风口。

徐凤年骑着青骓马,走在队伍最前。

赵惇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望着远处的黄沙。

沈清欢骑着马,跟在马车旁,阿瑶坐在她身前,揪着她的衣角。

清欢,赵惇突然开口,当年...为什么要离开?

沈清欢的手顿了顿:皇上,臣妾不想...让小皇子卷入争斗。

可你还是卷入了。赵惇的声音有些哽咽,拜火教...利用你,利用三皇子...

臣妾知道。沈清欢苦笑,但臣妾无悔。至少...小皇子活着。

赵惇望着她消瘦的侧脸,心中一阵刺痛。

他想起二十年前,沈清欢替他缝补龙袍时的模样,想起她在雨夜里跪在他脚边的模样。

清欢,他轻声道,朕...对不起你。

沈清欢摇了摇头:皇上不必自责。臣妾...从未怪过您。

队伍突然停住。宁峨眉策马赶来:王爷!前面有北莽的商队!

徐凤年皱眉:北莽商队?

宁峨眉点头:他们...要见皇上。

赵惇掀开车帘:让他们过来。

商队为首的是个穿猩红毡袍的男人,见到赵惇,连忙跪地:草民拜见皇上!

你是?赵惇挑眉。

草民是...北莽盐商,姓王。男人赔笑,听说皇上要来北莽,特来...迎接。

徐凤年盯着他腰间的玉佩——那玉佩的纹路,与拓跋弘的仿制品一模一样。

王老板,徐凤年冷笑,你这玉佩...从哪来的?

王老板的脸色一变:这...这是拓跋大皇子送的...说是...见面礼。

拓跋弘?赵惇挑眉,他来北莽了?

王老板点头,三日前到的,说要...见沈姑娘。

沈清欢的身体一僵:他...要见我?

是的。王老板赔笑,大皇子说...当年沈姑娘救过他,如今...特来报恩。

徐凤年握紧剑柄:带路。

------

北莽王庭,延庆殿。

拓跋弘坐在龙椅上,手中把玩着半块血竭。

他见徐凤年等人进来,连忙起身:徐王爷!皇上!沈姑娘!

赵惇盯着他腰间的玉佩:拓跋弘,你这玉佩...与朕的龙椅暗格,是不是同一块?

拓跋弘的脸色一变:皇上明鉴!这是...这是臣偶然得到的!

偶然?赵惇冷笑,那朕的龙气...是不是你用这玉佩吸走的?

拓跋弘扑通跪地:皇上饶命!臣...臣是被拜火教逼的!

他们说...只要臣帮他们...就给臣...北莽的江山!

放屁!赵惇一脚踢翻龙椅,你以为朕看不出?

你与拜火教勾结,用血咒害朕,又想用三皇子当傀儡!你当朕是傻子吗?

拓跋弘浑身发抖:皇上...臣知错了!求皇上...饶臣一命!

饶你?赵惇冷笑,朕要你...偿命!

他抽出腰间佩剑,刺向拓跋弘!

拓跋弘躲闪不及,胸口被刺穿。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赵惇:皇上...你...你居然...亲自动手...

朕要让你...记住。赵惇抽出剑,背叛朕的人...没有好下场!

徐凤年拉住赵惇:皇上,够了。

赵惇收剑,望着拓跋弘的尸体,冷笑:这就是...勾结拜火教的代价。

沈清欢突然开口:皇上,拓跋弘...不是主谋。

赵惇挑眉。

主谋是...拜火教的大长老。沈清欢道,拓跋弘只是...被利用的棋子。

徐凤年点头:我之前在天狼山,见过拜火教的圣颜。

他说...要新主立

圣颜?赵惇皱眉。

是拜火教的活佛。沈清欢解释,他藏在波斯的总坛,操控着一切。

赵惇沉默片刻:那...三皇子呢?

沈清欢望着阿瑶,眼中泛起温柔的光:小皇子...在北凉的天狼山。

他很平安。

赵惇松了口气:

他转向徐凤年:徐王爷,朕...想留在北凉。

徐凤年挑眉:皇上?

朕想...陪清欢和三皇子。赵惇笑了笑,也想...看看北凉的山。

徐凤年点头:

------

是夜,北凉王府的后园。

姜妮坐在石凳上,望着天上的月亮。

阿瑶趴在她膝头,已经睡着了。

沈清欢站在她身旁,望着远处的山影。

清欢,姜妮轻声道,你...后悔吗?

沈清欢摇头:不后悔。至少...阿瑶活着,小皇子也活着。

姜妮握住她的手:以后...我们一起照顾他们。

沈清欢点头,眼中泛起泪光:

远处传来马蹄声。徐凤年骑着青骓马走来,手中提着个酒葫芦。

他跳下马,走到姜妮身旁:在看什么?

看月亮。姜妮笑道,今天的月亮...很圆。

徐凤年在她身旁坐下,将酒葫芦递给她:喝一口?

姜妮接过,喝了一口:好酒。

徐凤年望着她,眼中带着温柔:妮儿,等开春...我们去天狼山看雪。

姜妮点头,阿瑶和清欢...还有小皇子...一起去。

徐凤年笑了:

远处的山风,带着一丝凉意。

但徐凤年的心中,却充满了温暖。

他知道,无论前方的路有多难,只要有这些人在身边,他就有了最坚实的后盾。

(第二卷第十八章完)

第十九章 雪落天狼

北凉的冬来得早……

十月末的清晨,天狼山的雪已积了半尺厚。

徐凤年裹着狐裘站在山顶,望着远处连绵的白色山峦,手中把玩着那枚从拓跋弘处缴获的玉佩——玉身刻着受命于天,与他怀中的传国鼎暗格形状如出一辙。

王爷!宁峨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山脚下有动静。

徐凤年转身,见宁峨眉带着二十余骑北凉军,押着个裹着黑斗篷的人。

那人身材佝偻,面上的疤痕从眉骨延伸至下颌,正是拜火教大长老的亲信。

徐凤年将玉佩往地上一摔,圣颜藏在何处?

鬼面抬起头,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圣颜大人...早料到您会来。他说...要让三皇子...替他受劫。

三皇子?徐凤年瞳孔收缩。

鬼面突然咧嘴笑了,笑声里混着血沫:昨夜...三皇子突然发起高热,身上长出...黑色的鳞片。圣颜说...这是龙气反噬的征兆。

放肆!徐凤年挥剑斩断鬼面的右臂,带他去见李先生!

李淳罡早已在山腰的竹屋中候着。他掀开三皇子的被子,指尖搭上孩子的脉搏,脸色骤变:龙气紊乱!血咒...要发作了!

能救吗?徐凤年急问。

李淳罡从药箱里取出个朱漆木盒,打开后是半块血红色的玉珏:需用至阴之物镇住龙气。

这是...当年沈姑娘留下的。

沈清欢从里屋匆匆赶来,接过玉珏时指尖发颤:这是我...给小皇子的生辰礼。

李淳罡将玉珏系在三皇子颈间:玉中蕴含着拜火教的净血咒,能暂时压制龙气。但...只能撑三日。

三日?徐凤年皱眉,足够了。

他转向鬼面:圣颜在哪?

鬼面突然狂笑起来,鲜血从嘴角溢出:圣颜大人...在等您。

他说...要在天狼山顶...与您论剑。

------

天狼山顶,狂风卷着雪粒。徐凤年站在崖边,玄色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远处,一个白衣身影踏雪而来,腰间悬着半块血竭,正是拜火教圣颜。

徐王爷。圣颜的声音如洪钟,别来无恙?

徐凤年握紧大凉龙雀剑:圣颜,你藏得够深。

圣颜笑道:不敢藏。只是想等...三皇子的龙气反噬。

毕竟...这孩子体内的龙气,可是我教用万人骨养了十年的。

你到底想怎样?徐凤年问。

圣颜伸出手:交出传国鼎,我放三皇子一条命。

休想!徐凤年挥剑斩向圣颜。

圣颜不躲不闪,任由剑气擦身而过。

他的衣袖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缠绕的黑色经文——竟是《血咒秘典》的残页!

徐王爷,您可知...这孩子的生母沈清欢,当年是我的...关门弟子?圣颜的声音变得阴森,她替我养了这孩子十年,如今...该物归原主了。

徐凤心中一震。他想起沈清欢腕间的血咒镯,想起她总在月圆夜独自流泪的模样。

所以...你故意接近沈清欢?他问。

不然呢?圣颜笑道,拜火教要龙气,沈清欢要孩子。我不过是...顺水推舟。

话音未落,圣颜突然暴起!他的手掌泛起黑雾,直取徐凤年咽喉!

徐凤年挥剑格挡,剑气与黑雾相撞,迸出火星。

圣颜的身形如鬼魅般飘忽,指尖划过徐凤年手臂,留下一道血痕。

王爷,您的血...可是大补。圣颜舔了舔指尖,当年沈清欢的血,也是这般...甘甜。

徐凤年怒极,大凉龙雀剑化作一道流光,刺向圣颜心口!

圣颜不躲,任由剑尖穿透胸膛。

他的笑容愈发狰狞:没用的...我这具身子,是用三皇子的龙气和百个婴儿的血祭炼的。

除非...你杀了这孩子。

徐凤年的剑停在半空。他望着圣颜胸口的剑,又看了看远处竹屋中熟睡的三皇子,喉间泛起腥甜。

杀了他?圣颜笑了,你杀了他,便再无龙气可用。

拜火教的...可还在等着呢。

住口!徐凤年抽出剑,鲜血顺着剑刃滴落。

圣颜的身体开始虚化,黑雾从伤口中涌出:徐王爷,您输了。这孩子的龙气...终究是我的。

话音未落,圣颜的身影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风雪中。

徐凤年踉跄着后退,望着空荡荡的山顶,胸口剧烈起伏。

王爷!宁峨眉的声音从山下传来,李先生让您快回去!三皇子...醒了!

------

竹屋内,三皇子坐在榻上,颈间的玉珏泛着微光。

他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地喊:阿娘?

沈清欢扑过去,将他搂进怀里:小宝,你醒了?

三皇子指着窗外的雪,阿爹...在看雪吗?

徐凤年走过去,蹲在榻前:小宝,阿爹在看你。

三皇子歪着脑袋,伸手拽他的衣角:阿爹,阿娘说...我是龙子。

徐凤年心中一震。他望着孩子纯净的眼睛,突然笑了:是。

你是龙子,是北凉的希望。

沈清欢望着两人,眼中泛起泪光:小宝,等你长大...阿娘带你去看江南的桃花。

三皇子点头,还要带阿爹去看天狼山的雪。

徐凤年握住孩子的手,感受到掌心的温度。

小宝,他轻声道,阿爹会护着你。无论...发生什么。

窗外,雪仍在下。天狼山的雪,白得纯粹,像极了希望。

------

是夜,北凉王府的书房。

赵惇坐在案前,手中捧着《大藏经》。

他望着窗外的雪,轻声道:凤年,你说...三皇子的龙气,真的能镇住北凉的国运?

徐凤年站在他身旁:能。因为...他是北凉的孩子。

赵惇笑了:当年朕屠了北莽三州,以为能换来太平。

如今看来...是朕错了。

陛下错了。徐凤年摇头,能换来太平的,从来不是刀枪,是人心。

赵惇望着他,眼中泛起欣慰:凤年,朕...对不起你。

陛下何出此言?徐凤年挑眉。

朕曾怀疑你...怀疑你与北莽勾结。赵惇苦笑,如今看来...是我小肚鸡肠。

徐凤年握住他的手:陛下,北凉的未来...需要您。

赵惇点头:朕知道了。明日...朕要去太庙,祭告先帝。

徐凤年点头:

窗外,雪停了。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案头的《大藏经》上,泛着柔和的光。

------

(第十九章完)

第二十章 龙涎香烬

北凉的雪落了七日,天狼山的雾凇挂满枝桠,像极了姜妮绣绷上的银线。

徐凤年站在王府后园的梅树下,望着阿瑶踮脚去够枝桠间的红梅,发间的并蒂莲绣品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耳后那枚他亲手刻的字。

阿瑶!姜妮的声音从廊下传来,她端着青瓷碗,碗里浮着红枣枸杞,过来喝药,李先生说你要补气血。

阿瑶吐了吐舌头,转身扑进姜妮怀里。

姜妮替她理了理鬓角,目光落在徐凤年身上时,眼尾的细纹里漾着笑:凤年,赵大人差人来问,太庙的祭器可需添置?

徐凤年收了折扇:让工部选上等青铜,刻昭昭日月四字。

他顿了顿,再让青鸟去西域,把那批血竭的余货全买了。

血竭?姜妮挑眉,不是说...已经用完了?

圣颜跑了。徐凤年望着远处的雪山,他腰间的血竭袋子,我亲眼见着被山风卷走了。

廊下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宁峨眉掀帘而入,玄铁重剑上还沾着雪水:王爷!北莽的商队到了,说是...要见三皇子。

北莽商队?徐凤年皱眉,拓跋弘的人?

宁峨眉摇头:带头的是个戴青铜面具的,说是拜火教的使者

徐凤年的指节捏得发白。他转身对姜妮道:带阿瑶去佛堂,别让她出来。

佛堂的檀香混着血竭的苦气。

徐凤年推开殿门时,正见那青铜面具人跪在蒲团上,面前摆着个黑漆木匣——匣盖半开,露出里面半块血红色的玉珏,与他从圣颜处缴获的残页纹路如出一辙。

徐王爷。面具人抬头,声音沙哑如锈,圣颜大人让我带句话:三皇子的龙气,该归位了。

徐凤年抽出大凉龙雀剑:归位?回哪?

面具人笑了,笑声里混着铁锈味:自然是...回拜火教的总坛。

那里有真正的,能养出...真正的帝王。

放肆!徐凤年挥剑斩向面具人咽喉。

面具人不躲不闪,任由剑气擦过面具。

他的手掌突然泛起黑雾,指尖点在木匣上,玉珏发出刺耳的尖啸。

徐凤年只觉喉间一甜,踉跄后退——那黑雾竟顺着他的呼吸钻进了体内!

王爷!姜妮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她举着那枚活佛赠予的菩提子,接着!

菩提子破空而来,正中面具人眉心。

面具人发出惨叫,黑雾从伤口中涌出,化作无数黑色蝴蝶,朝殿外飞去。

徐凤年捂着胸口,指缝间渗出黑血。

凤年!姜妮扑过来,将他扶住,李先生呢?

在偏殿。徐凤年咬牙,去请他...快。

------

偏殿的炭盆噼啪作响。李淳罡掀开三皇子的被子,指尖搭上孩子的脉搏,脸色骤变:龙气逆冲!这...这是被强行抽取的痕迹!

圣颜?徐凤年问。

李淳罡摇头:不是。

是更古老的东西。他从药箱里取出个朱漆木盒,打开后是半块血红色的玉珏,这是...当年拜火教用来镇压的锁魂玉。

龙渊?姜妮皱眉。

是北莽境内的一处地脉。李淳罡解释,传说上古时有条黑龙陨落于此,龙血浸透地脉,成了。

拜火教用锁魂玉镇住龙渊,抽取龙气炼邪术。

徐凤年盯着玉珏上的纹路,突然想起赵惇龙椅下的传国鼎:这与传国鼎...有关?

鼎是镇国之物,锁魂玉是镇邪之物。

李淳罡点头,当年北凉先祖与拜火教大战,用传国鼎镇住龙渊,又用锁魂玉封了鼎眼。

如今...锁魂玉碎了,龙渊的龙气便顺着鼎眼...涌出来了。

所以三皇子的龙气反噬...姜妮喃喃道。

是他体内的龙气,与龙渊的龙气产生了共鸣。

李淳罡看向徐凤年,王爷,必须尽快找到锁魂玉的另一半。否则...三皇子的龙气会被龙渊彻底吞噬。

徐凤年握紧剑柄:圣颜说,另一半在拜火教总坛。

总坛在波斯。李淳罡皱眉,路途遥远,且拜火教处处设伏...

我去。徐凤年打断他,赵大人那边,你替我盯着。

姜妮抓住他的手:凤年,太危险了。

不危险。徐凤年摸了摸她的头,有你在,我才敢去。

------

三日后,波斯边境。

徐凤年骑着青骓马,站在丝绸之路的界碑前。

远处的商队驼铃叮咚,却不见半个人影——他派出的探子回报,拜火教总坛周围五十里,连只鸟都没剩下。

王爷。青鸟从身后赶来,手中提着个血淋淋的包裹,这是...商队头目的尸体。

徐凤年掀开包裹,尸体胸口的伤口呈锯齿状,像是被某种利爪撕开的。

他皱眉:拜火教的?

青鸟点头,他们在商队里下了药,所有人都被...吸干了血。

徐凤年的指尖划过尸体掌心的印记——是个刻着字的青铜戒指。

他突然想起,赵惇龙椅下的传国鼎,鼎身也有类似的纹路。

他翻身上马,去总坛。

------

拜火教总坛藏在波斯山脉的深处,红墙金瓦的建筑群被黑雾笼罩,远远望去,像团燃烧的火焰。

徐凤年刚走到山脚下,便见山门处立着块石碑,刻着火中取珠,方得永生。

王爷!宁峨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扛着半人高的青铜鼎,我把太庙的祭器带来了。

徐凤年接过鼎,入手沉重:李先生说,这鼎能镇龙渊?

宁峨眉点头,鼎身刻着九州同辉,与锁魂玉的阴阳调和相克。

山门突然打开,一群裹着红袍的人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个白发老者,脸上布满火焰状的疤痕,正是拜火教大长老。

徐王爷。大长老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您终于来了。

徐凤年握紧大凉龙雀剑:交出锁魂玉,放三皇子。

大长老笑了,笑声里混着火焰的噼啪声:三皇子?他早就被我们养在龙渊里了。

您看到的...不过是具空壳。

放肆!徐凤年挥剑斩向大长老。

大长老不躲不闪,任由剑气擦过肩膀。

他的手掌突然泛起黑雾,指尖点在青铜鼎上,鼎身发出刺耳的尖啸。

徐凤年只觉胸口一痛,那是三皇子的龙气在翻涌——大长老竟用龙渊的龙气,操控了他的血脉!

王爷!宁峨眉大喝,用鼎镇他!

徐凤年将鼎砸向大长老。

青铜鼎与黑雾相撞,迸出火星。

大长老的身形开始虚化,黑雾从伤口中涌出:您以为...这样就能阻止?龙渊的龙气...已经渗入了您的血脉!

徐凤年踉跄后退,望着自己的手掌——掌心泛着幽蓝的光,那是龙渊的印记。

他想起赵惇说过的话:龙脉断,新主立。原来...他才是那个。

王爷!青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举着那枚活佛赠予的佛珠,接着!

佛珠破空而来,正中徐凤年眉心。他只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龙渊的印记渐渐消散。

远处,李淳罡的声音传来:凤年!锁魂玉找到了!

徐凤年抬头,见李淳罡从山门处跑来,手中举着半块玉珏。

两块玉珏相触,发出清越的鸣响,黑雾瞬间消散。

结束了。李淳罡笑了,龙渊的龙气...被锁住了。

徐凤年望着远处的山峦,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

他摸了摸怀中的玉珏,又看了看身旁的姜妮和青鸟——原来,最珍贵的,从来不是什么天命,而是身边人的牵挂。

(待续)

第二十一章 归鸿踏雪

波斯总坛的硝烟散尽时,北凉的雪已积了三尺厚。

徐凤年站在清凉山的听潮亭顶,望着山脚下的北凉军营,玄色大氅被北风卷得猎猎作响。

他手中摩挲着那两块合二为一的锁魂玉,玉身刻着的二字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王爷!宁峨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三皇子醒了。

徐凤年转身,见李淳罡抱着个裹得严实的小团子快步走来。

那孩子约莫两岁年纪,眉眼间依稀有沈清欢的影子,正攥着李淳罡的衣领咯咯直笑。

小宝!姜妮从廊下跑来,发间的并蒂莲绣品被风吹得轻轻颤动。

她接过孩子时,指尖触到他颈间的玉珏——那半块血红色的玉与锁魂玉相互辉映,竟泛出金色的光芒。

三皇子眨巴着眼睛,突然伸手拽徐凤年的胡须:阿爹!天狼山的雪...比波斯的好玩!

徐凤年被拽得倒吸一口凉气,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接过孩子,感受着掌心的温度,那日龙渊反噬的剧痛恍如隔世。

李先生。他望着远处操练的北凉军,锁魂玉既已合二为一,龙渊...

龙渊已被封印在波斯山脉的地下。李淳罡捋着胡须,不过...他顿了顿,拜火教残党仍在寻找锁魂玉的下落。

徐凤年点头:所以我打算让青鸟带着小宝去西域避一避。

姜妮闻言,将孩子往怀里搂了搂:我陪你去。

不必。徐凤年摸了摸她的头,北凉离不开你。

他转向李淳罡:赵大人那边...

太庙的祭器已经备好。李淳罡打断他,陛下龙体渐安,听闻三皇子无恙,特意派了钦差来宣旨。

徐凤年挑眉:宣什么旨?

封三皇子为北凉世子李淳罡笑道,陛下说...这孩子是北凉的福星。

徐凤年望着怀中的孩子,心中百感交集。

小宝。他轻声道,阿爹给你取个新名字吧。

什么名字?三皇子眨着眼睛问。

徐凤年望向远处的雪山,那里有他初遇姜妮时的点点灯火:就叫...徐念安吧。

念安?姜妮重复道,念着平安?

徐凤年点头:嗯。念着平安,念着北凉的百姓。

------

腊月廿三,北凉王府张灯结彩。

姜妮穿着大红喜服,发间的并蒂莲绣品换成了金线织就的二字。

她站在喜堂中央,看着徐凤年牵着徐念安的小手走进来,孩子颈间的玉珏在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礼成时,徐念安突然挣脱徐凤年的手,摇摇晃晃地跑到姜妮面前,将怀里的红苹果塞进她手里:娘亲...吃!

满堂宾客哄笑起来。徐凤年望着这一幕,眼眶微微发热。

他想起那年冬天,姜妮在雪地里捡到冻僵的阿瑶;想起姜妮在病榻上为他绣的平安符;想起她总说凤年,等我老了,要你背我去看天狼山的雪。

王爷!宁峨眉突然匆匆赶来,北莽的使者到了!

徐凤年皱眉:拓跋弘的人?

宁峨眉摇头:是北莽新任大单于,说是...来求和的。

徐凤年放下酒杯:带他去演武厅。

演武厅内,北莽使者跪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

他身着墨绿色锦袍,腰间挂着块残缺的玉珏——正是当年圣颜腰间的血竭佩饰。

北凉王。使者叩首,我主愿与大凉永结同心,互通商贾,永不开战。

徐凤年冷笑:永不开战?拓跋弘去年不是还说要血洗北凉

使者额头抵地:那是...那是误会。我主如今已皈依佛门,一心向善。

徐凤年瞥了眼他腰间的玉珏:那这东西...怎么解释?

使者脸色一变,正要狡辩,却见徐凤年挥了挥手:罢了。

本王今日高兴,不与你计较。他转向宁峨眉,送客。

使者连滚带爬地退出演武厅。

徐凤年望着他的背影,对李淳罡笑道:这北莽的狗,倒是学得快。

李淳罡哈哈大笑:老徐,你如今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徐凤年摇头:万人之上?不。我只想...守着北凉的山,守着身边的人。

他转身走向姜妮,孩子正骑在她肩上,小手抓着她的金簪玩得不亦乐乎。

姜妮回头对他一笑,眼角的细纹里盛满了温柔。

凤年。她轻声道,念安方才问我...什么是。

徐凤年将妻儿揽进怀里:平安就是...冬天的雪,春天的花,夏天的风,秋天的月。

是你我相伴,岁月静好。

窗外,雪又开始下了。清凉山的雪,白得纯粹,像极了希望。

徐凤年望着漫天飞雪,心中一片宁静。

他知道,无论前方的路有多远,只要有姜妮和念安在身边,北凉的冬天,永远不会寒冷。

第二十二章 雪映归期

北凉的春来得迟,却格外温柔……

清凉山的雪线刚退去半尺,山脚下的杏花便迫不及待地绽放了。

徐凤年站在听潮亭的飞檐下,望着远处漫山遍野的粉白,手中把玩着徐念安昨日用松枝削的小木剑——剑身上歪歪扭扭刻着字,是孩子用烧红的炭条描的。

王爷!姜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端着青瓷碗,碗里浮着新摘的槐花,念安方才在院里摔了一跤,膝盖蹭破了点皮。

徐凤年转身,见姜妮发间的银簪换成了木簪,簪头雕着朵半开的杏花。

她蹲下身替徐念安擦药时,孩子正攥着她的裙角抽噎,小脸上挂着泪珠,却仍倔强地仰着头:阿爹...阿爹要骂我!

骂什么?徐凤年走过去,蹲在姜妮身旁,伸手替孩子抹去眼泪,摔疼了才会长记性。

徐念安抽了抽鼻子,突然扑进他怀里:阿爹,我刚才...我想学你舞剑!

徐凤年挑眉,那阿爹今日便教你。

他从腰间解下大凉龙雀剑的剑穗,系在徐念安的小木剑上。

孩子握着剑,学着他的样子挥了挥,木剑地敲在自己额头上,疼得直揉脑袋。

阿爹,剑...剑怎么不听话?徐念安皱着眉头。

剑是死的,人是活的。

徐凤年握住他的手,你看,手腕要活,像春风拂柳。

姜妮站在一旁,望着父子俩的影子叠在一起,忽然轻声道:凤年,你记得吗?那年冬天在龟兹,你教我耍短刃。我手笨,总被你笑。

怎么会?徐凤年笑道,你那套绕指柔,连李先生都夸过。

骗人。姜妮抿嘴笑了,你当时说...说我耍得像揉面。

徐凤年摸了摸她的头:那是我说反话。

你那双手,能绣并蒂莲,能缝护心甲,怎么能是揉面?

远处传来清脆的马蹄声。宁峨眉骑着马赶来,身后跟着个穿西域服饰的少年,怀里抱着个雕花木匣:王爷!西域的商队到了,这是...波斯来的琉璃盏。

琉璃盏?徐凤年接过木匣,打开后,里面躺着只泛着幽蓝光泽的盏子,盏壁上刻着缠枝莲纹,哪来的?

商队首领说,宁峨眉解释,这是大食国的使节送来的,说是...答谢当年北凉军护送商路的恩情。

姜妮接过琉璃盏,对着阳光看:真好看。等念安大些,用它盛桂花酿。

徐念安踮脚去够盏子,被姜妮笑着拦住:小祖宗,这可碰不得。

不嘛!孩子拽着她的衣袖,阿爹说...这是西域的宝贝。

徐凤年望着孩子的小模样,心中软成一片。

他转头对宁峨眉道:把盏子收进库房,等念安及冠礼再拿出来。

宁峨眉应下,又压低声音,王爷,北莽那边...新单于送了十车皮毛,说是...给世子的见面礼。

皮毛?徐凤年皱眉,北莽的雪狼皮?

宁峨眉点头,单于说...当年多有得罪,如今愿与北凉交好。

徐凤年冷笑:交好?怕是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

他转向姜妮:明日让青鸟去北莽走一趟,把这十车皮毛分给边境的军户。

姜妮应下,对了,今日是念安的生辰,厨房炖了燕窝粥。

燕窝粥?徐凤年挑眉,你又乱花钱。

才不是!姜妮戳了戳他的额头,是李先生说...小孩喝燕窝粥长个子。

徐念安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阿爹,阿娘说...今天要吃长寿面。

好好好。徐凤年笑着刮了刮孩子的鼻尖,阿爹这就让厨房煮。

------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堂前的红绸上。

徐念安坐在主位上,面前摆着长寿面,碗里卧着两个荷包蛋。

姜妮和徐凤年分坐两侧,李淳罡和宁峨眉作陪。

一岁一礼,一寸欢喜。李淳罡举着酒盏,小世子周岁,王爷可得多喝两杯。

你喝你的。徐凤年瞪他,别灌孩子。

徐念安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吸溜面条,忽然抬头问:阿爹,阿娘,什么是及冠礼

及冠礼...徐凤年摸了摸他的头,等你长大,行了成人礼,阿爹便教你舞真正的剑。

那我...要学最厉害的剑法!孩子眼睛发亮。

最厉害的剑法?姜妮笑着补充,是能护着北凉,护着阿娘的剑法。

徐念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扑进徐凤年怀里:阿爹,等我长大,要和你一起去天狼山看雪!

徐凤年抱着他,望着窗外飘起的柳絮,等雪落了,阿爹带你去。

------

暮春的风裹着花香吹进院子。

徐凤年站在廊下,望着姜妮教徐念安绣并蒂莲。

孩子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像极了当年姜妮第一次拿绣绷的模样。

凤年。姜妮抬头,你看这朵花...像不像我们在天狼山见的雪?

徐凤年走过去,接过绣绷。并蒂莲的花瓣上,还沾着孩子的口水印。

他望着姜妮眼角的细纹,忽然轻声道:妮儿,等念安再大些...我们去江南。

江南?姜妮愣住,你不是说不喜欢南方的潮湿?

不喜欢。徐凤年笑了,但我想带你去看...真正的桃花。

姜妮的脸颊泛起红晕,她低头整理绣线,耳尖却红了:好。

等念安会走路了,我们就去。

远处传来徐念安的笑声。孩子举着绣好的并蒂莲跑过来,花瓣上还挂着亮晶晶的口水:阿爹,阿娘,看!

徐凤年接过绣品,针脚虽然稚嫩,却比任何名贵的蜀锦都要珍贵。

他望着妻儿的笑脸,心中一片温暖。

他知道,所谓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陪你从雪落走到花开,从青丝走到白发。

第二十三章 春信

北凉的春信是从檐角的冰棱开始的……

二月末的风裹着融雪的水汽钻进院子时,徐凤年正蹲在廊下修整那把陪了他十年的铁剑。

剑身已磨得发亮,剑穗是姜妮用并蒂莲绣的,红得像那年天狼山上的晚霞。

他抬头时,正见姜妮端着青瓷盆从井边回来,发间的木簪换成了银质的并蒂莲簪,发尾沾着几点未擦净的井水,在风里晃出细碎的光。

凤年,姜妮将盆放在台阶上,阿念方才在院儿里追猫,把新栽的杏树苗碰折了。

徐凤年放下剑,起身时衣角扫过石桌上的茶盏——

那是禄球儿今早送来的碧螺春,茶叶在沸水里舒展成翡翠模样。

他还没来得及喝,便见小团子揉着眼睛从角门跑出来,怀里还抱着只花斑猫,尾巴上沾着草屑。

阿爹!徐念安扑进他怀里,小花猫挠我!

挠得好。徐凤年笑着刮他鼻尖,猫儿教你防人,是好事。

姜妮弯腰拾起折断的杏枝,指尖轻轻抚过断口:这树是去年你从天狼山移来的,说要等念安会走路了,在树下教他舞剑。

如今倒好,树还没长大,人先会跑了。徐凤年接过枝子,见断口处有新鲜的树汁渗出,像一滴凝固的琥珀。

远处传来清脆的铃铛声。宁峨眉骑着马赶来,身后跟着个穿靛蓝短打的少年,怀里抱着个粗布包裹:王爷!西域的商队到了,这是...龟兹来的葡萄干。

葡萄干?徐念安踮脚去够包裹,被姜妮笑着拦住,小馋猫,先洗手。

少年挠头笑:我家商队走沙漠,带了十车葡萄干,说要答谢当年北凉军救我们商队的恩情。

徐凤年接过包裹,打开后抓了把葡萄干塞进徐念安手里:尝尝,甜不甜?

孩子塞了一颗进嘴,眼睛立刻弯成月牙:甜!比阿娘熬的蜜枣还甜!

姜妮端来温水给儿子洗手,指尖掠过他手背上的小伤疤——那是前日爬树摔的。

她望着徐凤年,忽然轻声道:凤年,你记得吗?在龟兹那会儿,你被马贼砍了一刀,血流了半匹马。

我给你包扎时,你疼得直抽气,还说...说等回了北凉,要教我耍短刃。

哪的话?徐凤年耳尖发烫,我那是怕你担心。

骗人。姜妮将葡萄干收进食盒,你耍短刃时,刀花转得比我还利索。

徐凤年望着她发间的银簪,忽然想起初遇那日。

那时姜妮裹着染血的斗篷,蹲在雪地里捡冻僵的阿瑶,睫毛上结着霜,却还笑着说:这位爷,能借个火吗?

阿娘!徐念安突然拽她的裙角,小花猫要吃葡萄干!

不给。姜妮捏了捏孩子的脸蛋,猫儿吃生肉,不吃甜的。

那...那阿爹吃!孩子将葡萄干塞进徐凤年嘴里,阿爹辛苦了!

徐凤年被甜得眯起眼,望着妻子和儿子,忽然觉得这世间最珍贵的,不过是檐下的烟火,和身边人的笑。

------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堂前的绣绷上。

姜妮正教徐念安绣并蒂莲,孩子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

她抬头时,见徐凤年靠在门框上笑,便故意板起脸:凤年,你别笑!再笑不教你舞剑了。

徐凤年走进来,拿起墙角的竹剑,阿爹教你真正的剑法。

竹剑在两人手中来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徐念安站在一旁,举着小木剑跟着比划,虽然动作笨拙,却有模有样。

姜妮望着父子俩的影子叠在青石板上,忽然轻声道:凤年,等念安再大些,我们去天狼山看雪吧?

徐凤年应下,等你生辰过了,便出发。

生辰?徐念安歪着脑袋,阿娘说...生辰要吃长寿面。

姜妮笑着摸他的头,今日便是你的生辰。

孩子的眼睛瞬间亮了:那...那阿爹要给我舞剑!

徐凤年挥起竹剑,在院子里转了个圈,竹叶簌簌落在剑穗上,看好了,这是春风拂柳

姜妮靠在廊柱上,望着丈夫的背影。

阳光穿过他的发梢,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影。她想起那年冬天在北凉王府,他裹着狐裘站在梅树下,说:妮儿,等开春,我们去江南看桃花。

如今桃花未开,可眼前的日子,比桃花更暖。

------

暮春的风裹着槐花香吹进院子时,徐念安正骑在姜妮肩上,揪着她的银簪玩。

徐凤年坐在石凳上泡茶,李淳罡拎着壶酒凑过来:王爷,今日是念安生辰,你可得喝两杯。

徐凤年倒了杯酒,不过先说好了,不许灌孩子。

知道知道。李淳罡坐下,拍了拍徐念安的小脑袋,小世子,今日可有礼物?

孩子眼睛一亮:阿娘说...要送我一把小剑!

李淳罡挑眉,什么样的剑?

是...是阿爹用竹子削的!徐念安从怀里掏出根裹着红绸的竹剑,阿爹说...等我长大,要送我真正的玄铁剑。

徐凤年接过竹剑,剑身上歪歪扭扭刻着字,是孩子用烧红的炭条描的。

他望着妻子,姜妮正低头绣着帕子,帕角绣着只振翅的凤凰——那是他初遇她时,她绣的第一幅绣品。

凤年。姜妮抬头,你看这帕子...像不像我们在天狼山见的雪?

徐凤年接过帕子,针脚虽然稚嫩,却比任何名贵的蜀锦都要珍贵。

他望着妻儿的笑脸,忽然觉得所谓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陪你从雪落走到花开,从青丝走到白发。

窗外的槐花落了一地,像撒了满院的雪。

徐凤年举起酒杯,对月轻声道:这日子,挺好。

(第二卷完)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