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棉纺厂家属院出来,萧知念跨上自行车,脚蹬得飞快,车轱辘碾过积雪的路面,几乎要擦出火花。
厚棉袄的下摆被风掀起,她也顾不上拉,心里只想着赶时间——机床厂和钢铁厂还得送货,还得去供销社向李大姐打听一下瓶子的事情,这一上午的行程,得掐着点走。
自行车骑得稳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机床厂家属院。
萧知念熟练地拐进熟悉的巷子,车后座挂着两个鼓鼓囊囊的麻包,背上还背着个沉甸甸的背篓,全是刚从空间里补满的粮食和油。
院门虚掩着,她刚敲了两下,里面就传来脚步声。开门的是黄大娘的儿媳妇,见过几次面,也算熟人了,她面相温和,见了萧知念,只是颔首示意:“进来吧,我娘在里面屋。”
萧知念也不耽误,推着自行车直接进了院子——院里宽敞,不用担心碰着东西。
刚进里屋,就看见炕上爬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上次见到的那个只能让人抱着的小豆丁。
小家伙穿着厚厚的棉袄,像个圆滚滚的小团子,正撅着屁股往炕沿爬,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哼着,看见萧知念,好奇地停下动作,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看。
“这孩子,才几个月就不安分了。”黄大娘从里间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个拨浪鼓,看见萧知念,脸上的笑容瞬间绽开,真心实意的,不知情的人见了,保准以为两人是亲姐妹,
“妹子可算来了!我昨天还跟儿媳妇念叨,说你咋还不来呢!”
说着还往萧知念带来的东西上瞟几眼。
萧知念把麻包和背篓往地上一放,掀开袋口:“大娘,这次还是老样子,玉米面、红薯粉、白面、大米都有,还有几罐油。不过年关近了,价格涨了点,玉米面和红薯粉都是五毛,白面七毛,大米一块,油一块二一斤。”
她的话刚说完,黄大娘就摆了摆手,半点没像刘大娘那样磨价:“知道知道,年根底下啥都涨价,黑市上比这贵多了,你这价公道。”
她常年跟这些打交道,对黑市价格了如指掌,更知道萧知念的性子——向来不二价,与其浪费口舌砍价,不如痛痛快快拿货。
不得不说,黄大娘在揣度人心这方面,确实精准。
两人没多废话,黄大娘麻利地清点货物,一边点一边算钱:“玉米面四十斤,红薯粉四十斤,白面四十斤,大米五十斤,油五罐……。”她说着,转身从柜子里拿出钱票,数都没数,直接递给萧知念,“你点点,没错的。”
萧知念接过,快速数了一遍,钱票分文不少,她揣进怀里,又把空袋子叠好:“谢谢大姐了,下次有货我再过来。”
“哎,好!”黄大娘送她到门口,又叮嘱道,“下次多带点白面和大米,厂里的人就认你这货,说比供销社的还好!”
萧知念应了一声,推着自行车快步离开。下一站,是隔壁的钢铁厂。
钢铁厂家属院比机床厂更热闹些,随处可见穿着工装的工人,还有追着打闹的孩子。
萧知念熟门熟路找到徐涛家的院子,刚推开虚掩的院门,就看见徐涛从地窖里爬出来——他穿着件旧棉袄,手里还抱着颗大白菜,脸上沾了点泥土,显然是刚在窖里取菜。
“白阿姨!”徐涛看见她,眼睛一下子亮了,赶紧放下白菜,快步迎上来,“快进屋坐,外头冷!我爷爷还念叨你呢,说你好久没来了!”
萧知念也不客气,跟着他进了屋。屋里生着炉子,暖融融的,徐涛的爷爷正坐在炉子边烤火,见了萧知念,笑着点头:“姑娘来了,快坐。”
“大伯好。”萧知念问好,刚坐下,徐涛就端来一杯热水,冒着热气。
她接过道谢,还没来得及开口说正事,就见徐涛转身进了里间,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旧本子,还有一大沓花花绿绿的钱票,叠得整整齐齐的,煞是好看。
“白阿姨,这是卖货的账本。”徐涛把本子和钱票递过来,语气认真,“上面记着每次卖出的价格和斤数,上次的货都卖完了,一共是二百五十八块二毛三,都在这儿了。”
萧知念接过账本,翻开一看,里面的字迹虽然稚嫩,却写得工工整整,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再看那沓钱票,一分一毛都没少,显然是徐涛分文未取,全给她拿了过来。
她心里一动,抬头看向徐涛——这孩子才十五岁,却比同龄人稳重得多,上次她帮了他爷爷,他就记在心里,卖货时不仅尽心尽力,还不愿意要一点好处,只当是“报恩”。
“徐涛,”萧知念把钱票和账本放在桌上,语气严肃,“你辛苦一场,不能白干。你帮我卖货,承担着风险,又花了时间和精力,怎么能一分钱不收?上次不是已经说好了吗?算是你在我这里进货,说实话,你这样,我反而不自在。”
她顿了顿,看着徐涛惊讶的眼神,继续说道:“我觉得,咱们不如做合作关系,还是按照之前说好的来吧,这样你获得利益的同时,也承担风险,咱们两清,谁也不欠谁,这样不是更好?”
她没有因为徐涛年纪小就把他当孩子,而是直白地跟他分析利弊——她知道,这样的“平等”,比单纯的“施舍”更让他舒服。
徐涛愣了半天,显然没料到萧知念会这么说。他原本想着,“白阿姨”是爷爷的救命恩人,帮她卖货是应该的,哪能要钱?
但是看着白阿姨一脸严肃郑重不认同他做的模样,
“那……那好吧。”徐涛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那我就按你说的来。”
萧知念笑了,从那沓钱票里抽出十块钱递给她:“这就算是上次卖货的辛苦费吧,你先拿着。”
又把带来的麻包打开,“这次的货还是老样子,价格涨了点,玉米面五毛,红薯粉五毛,白面七毛,大米一块,油一块二一斤,你卖的时候,也按这个价往上调,没问题吧?”
“没问题!”徐涛接过钱,小心翼翼地揣进兜里,又把价格记在本子上,“我知道了,我会按这个价卖的。”
萧知念把货卸下来,跟徐涛交代了几句,又跟他爷爷聊了两句,才起身告辞。徐涛送她到门口,又叮嘱道:“白阿姨,路上小心,雪天路滑。”
“知道了。”萧知念应了一声,推着自行车出了家属院。
先是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她闪身进了空间,出来时又是那个眉清目秀的姑娘了。
此时已将近中午,太阳挂在头顶,雪地里的积雪融化了不少,路面有些泥泞。
萧知念跨上自行车,朝着供销社的方向骑去,得赶紧找到李大姐,打听玻璃罐的事。
自行车的车轮碾过泥泞的路面,溅起一点泥点,可萧知念的心情却格外顺畅——棉纺厂、机床厂、钢铁厂,三笔生意都顺利搞定,钱票赚了不少。接下来,就看罐头的事能不能成了。
她蹬着自行车往供销社方向而去,军大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但她嘴角一直带着一丝笑意。
赚钱真是使人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