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墓室中只剩下幽绿长明灯固执燃烧时发出的、极轻微的“荜拨”声,以及两人压抑的呼吸。满地枯骨尘埃,中央高台坍塌成一片乱石,那枚漆黑如墨的玉玺就嵌在碎石之间,沉默得仿佛亘古如此,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动,连之前那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都收敛得干干净净。
然而,这死寂比之前的尸潮嘶吼更让人不安。如同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宁静,潜藏着未知的、更深的危险。
魏无羡左手腕内侧传来的阴冷刺痛,如同附骨之疽,时刻提醒着刚才那诡异黑暗边缘的“标记”。他扯着嘴角的笑容终究没能维持,缓缓放下手,宽大的袖袍自然垂落,遮住了那几枚微小的暗红符文。
蓝忘机的目光从他手腕处移开,望向废墟中的漆黑玉玺,又扫过狼藉的墓室。避尘剑悬在他身侧,剑尖微垂,灵光内敛却凝而不散。“此地不宜久留。”他声音依旧平稳,但比平日更低沉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那物沉寂,然凶险未明。符文……”
“我知道。”魏无羡打断他,活动了一下左手腕,刺痛感随着动作加剧,灵力流转至左臂时明显滞涩,仿佛筋脉中被掺入了冰冷的沙砾。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调动体内残余的阴煞之力去试探那符文,力量甫一接触,符文便微微一热,那阴冷刺痛感陡然增强,甚至隐隐传来一丝微弱的、带着怨毒的吸扯之力,仿佛要将他自身的力量也吞噬进去。
“嘶——”魏无羡倒抽一口凉气,立刻切断了试探。他脸色更白了几分,额角渗出冷汗,“这东西……邪性得很,暂时封不住,也驱不散。像是个活着的……引子。”他看向蓝忘机,眼底映着幽绿灯火,显得有些明暗不定,“蓝湛,我可能真被那鬼东西‘看上’了。”
蓝忘机眸光一沉,伸手欲再次查探,指尖凝着极淡的湛蓝灵光。魏无羡却下意识将左手往身后缩了缩,笑道:“别浪费灵力了,我刚才试了,蛮力触动只怕会激起反应。先离开这儿再说。”
他目光转向墓室四周。这间巨大的玉棺陈列室并非尽头,除了他们进来的那个通道,对面幽暗的墙壁上,似乎还有别的出口,被坍塌的碎石和倾倒的玉棺半掩着。空气中那股甜腻腐朽的气味淡了些,却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潮湿的水汽。
蓝忘机知他性子,此刻强查或许确实不妥。他收回手,指尖灵光未散,转而虚按在魏无羡后心,精纯温和的灵力缓缓渡入,助他平复翻腾的气血和抵御左腕传来的阴寒。“跟紧。”言罢,他率先向那疑似出口的方向走去,步伐沉稳,却将魏无羡护在身后侧方。
避开地上散落的枯骨和玉棺碎片,两人来到那处坍塌的墙壁前。蓝忘机挥袖,一道柔和的灵力拂开堆积的碎石和尘埃,露出后面一个黑黝黝的、向下倾斜的通道入口。通道很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石阶粗糙湿滑,不知通向何处。那潮湿的水汽正是从这里涌出,带着地底特有的阴冷和一丝淡淡的腥气,不是血腥,更像是……河泥与水藻的味道。
“下面有水源。”蓝忘机判断道,指尖灵光弹出,飞入通道,照亮了前方一小段距离。石阶蜿蜒向下,深不见底。
“总比困在这儿对着那黑疙瘩强。”魏无羡瞥了一眼远处静默的漆黑玉玺,那东西给他的感觉如芒在背。他率先迈步,“走吧,说不定下面有路出去。”
通道内潮湿异常,石壁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脚下台阶长满滑腻的青苔。空气沉闷,呼吸间满是土腥和水汽。向下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台阶到了尽头,前面豁然开朗,却并非另一个墓室,而是一条地下暗河。
暗河不算很宽,约三丈左右,河水漆黑如墨,静静地流淌,听不见什么水声,反而有种粘稠的质感。河面距离他们站立的岸边有半人高,对岸隐没在浓厚的黑暗里,看不清情形。河水中散发出的阴冷气息,比墓室中更甚,隐约还能看到水面下偶尔有惨白的光点一闪而过,不知是某种发光矿物,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岸边并非天然岩石,而是粗糙凿刻出的平台,平台边缘拴着几条……船。
那船样式古朴,甚至可以说是简陋,就是粗大的木头挖空而成,两头微微翘起,没有任何装饰。船身黑乎乎的,不知是木料本色还是被这河水浸染,透着一股子不祥。奇怪的是,这些不知放置了多少年的木船,看上去竟然没有完全腐朽,只是表面布满湿滑的苔藓。
“看来墓主人当初下来,也是走水水路。”魏无羡打量着那几条孤舟,“这河……看着就不像善地。”
蓝忘机走到水边,俯身仔细观察。漆黑的河水映不出他的倒影,反而像一层污浊的油膜。他捡起一块小石子,轻轻投入河中。
石子无声无息地沉了下去,没有溅起多少水花,仿佛被那粘稠的河水吞噬了。但就在石子入水的刹那,靠近岸边的水下,突然亮起了几团幽绿色的、拳头大小的光晕,缓缓浮动了一下,又迅速熄灭,沉入更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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