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寂静,被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撕破。市局刑侦支队的值班室里,烟雾缭绕,吕凯刚靠着椅背闭上眼睛,试图驱散连续工作带来的剧烈头痛,就被这急促的铃声惊醒。他猛地睁开眼,一把抓起话筒。
“吕队,刚刚接到110转来的报警,城西区,又一起失踪。”电话那头是值班民警急促的声音,“失踪者是男性,三十八岁,叫方哲,是《城市晚报》的记者。报案人是他妻子,说他晚上十一点左右说下楼买烟,然后就再没回来,手机也关机了。她等了两小时觉得不对劲才报的警。”
方哲。《城市晚报》记者。这几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吕凯的太阳穴。他立刻想起,在调查林小雨案件时,曾注意到方哲这个名字——三年前,正是这个方哲,写了一篇关于市某中学教师性侵学生的深度报道,但报道刊出后引发轩然大波,涉事教师背景深厚,报社顶不住压力,最终在几天后以“部分内容有待核实”为由撤稿,并公开道歉。这件事在当时闹得很大,是那几年本地媒体圈里一桩着名的“撤稿事件”。
“失踪前有没有异常?收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有?”吕凯追问,心脏开始下沉。
“报案人情绪很不稳定,说方哲失踪前两三天一直心神不宁,好像在调查什么事情,但没跟她说具体是什么。另外,”值班民警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方哲的妻子说,今天下午,方哲收到一个没有寄件人信息的普通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是方哲当年那篇撤稿报道的记者证复印件,背面用打印机打了一行字:‘你说过的话,还记得吗?’ 方哲看到后脸色就变了,把自己关在书房很久。晚上出门前,还特意把那个信封藏在了书桌抽屉里,像是怕人看见。”
记者证复印件。“你说过的话,还记得吗?”
一模一样的手法。与灰衣男人之前的行为模式如出一辙。这不是普通的失踪,这是继林小雨、苏晓之后,灰衣男人(或者说“净罪者”)选择的第三个目标!而且,目标的性质发生了变化——不再是直接的受害者(林小雨、苏晓),而是曾经的“沉默者”或“妥协者”,是记者方哲!
吕凯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灰衣男人的“清洁”范围在扩大,他在针对一个更庞大的、由“作恶者”、“包庇者”、“沉默者”构成的链条。陈建华是直接的“作恶者”,李国平是“包庇者”,而记者方哲,当年因为压力撤稿,在灰衣男人扭曲的逻辑里,可能就是“沉默的共犯”或“被收买的喉舌”。
“立刻出警!去方哲家!通知刘冰、陈敏、赵永南,马上归队!同时,联系《城市晚报》,调取方哲近期所有工作记录、通讯记录、采访对象,特别是他最近正在调查的事情!”吕凯对着话筒快速下令,同时已经抓起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深夜的街道空旷寂静,警车闪烁着红蓝灯光,划破黑暗,向城西区飞驰。吕凯坐在副驾驶座上,面色冷峻。苏晓失踪尚未找到,林小雨生死未卜,现在又添了一个记者方哲。灰衣男人的行动在加速,目标在升级,挑衅的意味越来越浓。他不仅仅是在绑架失踪,他是在有选择地“清除”他眼中社会的“污点”,并将这个过程,变成一场对现有秩序和所谓“正义缺席”的公开嘲讽。
赶到方哲家时,刘冰、陈敏和赵永南也几乎同时到达。方哲家在一个普通的中档小区,此时他妻子正瘫坐在客厅沙发上,被一名女警陪着,哭得几乎昏厥过去。家里整洁干净,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恐慌和无助的气息。
吕凯让陈敏和女警安抚报案人,自己和刘冰、赵永南立刻开始现场勘查。书房是重点。书桌上有些凌乱,摊开着一些采访笔记、打印的资料,电脑还开着,处于屏保状态。吕凯戴上手套,轻轻移动鼠标,屏保消失,电脑桌面显示着一个未完成的文档,标题是“关于城北新区某化工厂疑似违规排放的初步调查”,文档里只有几行零散的文字和一些数据截图,似乎刚刚开始写。
赵永南立刻上前,开始检查电脑,尝试恢复近期删除的文件和浏览记录。刘冰则仔细检查书桌抽屉。在中间抽屉的夹层里,他找到了那个普通的白色信封,里面正是方哲的记者证复印件,背面那行打印的字:“你说过的话,还记得吗?” 字迹普通,墨粉均匀,无法直接判断来源。
“和之前匿名信、短信的风格一致。”刘冰将物证袋交给吕凯。
吕凯点点头,目光落在书桌一角的一本摊开的采访本上。本子上记录着一些电话号码、人名、以及简短的备注,字迹潦草。其中一个名字被重重圈了起来,旁边写着“关键线人?谨慎联系”。那个名字是“吴建国”,后面还有一个电话号码。
“吴建国?”吕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他迅速在脑中搜索,很快想起,在调查柳征案时,柳征的父亲就叫柳建国。而“吴建国”……会不会是巧合?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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