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的省城,热浪翻滚。医馆里的空调嗡嗡的吹着冷气,但因为有些病人不能受凉,所以温度还是偏高。
我正全神贯注地给一个腹泻的婴儿做推拿。小家伙才八个月大,因为天热贪凉,喝了西瓜汁,已经拉了两天肚子。小脸蜡黄,哭声细弱。年轻的母亲在一旁心疼直掉眼泪。
“大姐,您别急。”我一边用指腹轻柔地推着孩子拇指的脾经,一边安抚道,“小儿推拿对腹泻很有效,配合周大夫开的药,两三天就能好。西瓜偏寒凉,大人一次都不能吃太多,这么小的孩子尽量不给他喝西瓜汁。”
手上的动作必须精准而柔和。我从脾经推到胃经,再按揉腹部穴位。婴儿起初还哭闹着挣扎,渐渐地,也许是舒服了,也许是累了,哭声小了下去,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医馆门口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两个女孩,都穿着简单的T恤和短裤,背着双肩包,手里还提着行李袋。一个短发齐肩,正踮着脚尖往里张望;另一个扎着马尾辫,皮肤白皙些,有些局促地站在同伴身后。
是宋南乔和李心谣。
我心里“咯噔”一下,手上的动作差点乱了节奏。按时间算,她们的火车应该刚到一个小时,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医馆来了。
宋南乔显然看见我了,眼睛一亮,张嘴似乎要喊我的名字。但看到我正专注地给孩子推拿,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冲我眨了眨眼。
奇怪的是,两人就那样站在门口毒辣的太阳底下,没有进屋的意思。七月底的正午,地面温度少说也有四十度,她俩额头上全是汗,李心谣不停地用手扇风,宋南乔的脸颊也红扑扑的。
屋里虽然病人多,但至少有空调和风扇啊。我心中疑惑,却又不能中断手上的操作。婴儿的推拿正进行到关键步骤,一旦停下,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我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专注于指尖下的细**位。孩子的小肚子温热柔软,我的手指缓慢而坚定地顺时针揉动着。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整套推拿终于做完。孩子的呼吸变得平稳,已经在母亲怀里睡着了。我仔细交代了注意事项和用药时间,年轻母亲千恩万谢地抱着孩子离开。
直到这时,我才擦了擦额头的汗,快步走向门口。
“心谣!南乔!”我推开门,热浪扑面而来。
两个女孩看见我,都露出灿烂的笑容。宋南乔的短发被汗水打湿了几缕,贴在额头上;李心谣的马尾辫也有些凌乱。
“三钱!”李心谣先开口,声音清脆,“没打扰到你工作吧!”
“没有,你们怎么不进屋?”我疑惑地问,“这么热的天,站在太阳底下干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宋南乔小声说:“屋里人太多...我们背着大包小包的,不好意思挤进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医馆候诊区。确实,七八个病人坐在长椅上等待,小小的空间显得很拥挤。
“跟我来。”我说。
我领着她们绕过医馆正门,穿过侧面的小巷,来到后门。推开木门,是一个不大的后院。有棵老槐树,树荫遮住了半个院子,比前院凉快不少。
我指了指一间房,那是心谣上次来住过的房间:“你们先把行李放那儿,洗洗脸,凉快凉快。我屋里有个风扇,你们拿过去先用着。我前面还有病人,忙完了就过来。”
李心谣点点头,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快得让我几乎以为是错觉。
“你快去忙吧。”她说,“我们正好歇歇脚。”
我匆匆回到医馆,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李心谣那个眼神,让我想起五一假期送她离开时的情景。当时感觉再见面要好久以后,没想到现在她又站在这个院子里,这一切好像隔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我摇摇头,把这些念头压下去。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下午的病人络绎不绝。周老先生看诊,我抓药、针灸、拔罐,忙得脚不沾地。偶尔有片刻空隙,我会忍不住往后院的方向看一眼。
西厢房的门一直关着。她们在做什么?坐了那么久的火车,一定累坏了吧?
直到下午四点半,最后一个病人才离开。我快速收拾好药柜,对周老先生说:“周老先生,李心谣和宋南乔来了,我去看看她们。”
“去吧。”周老先生正在整理脉案,头也不抬,“晚上带她们吃点好的。”说着,从抽屉里拿出几张钞票递过来。
“不用,我有...”
“拿着。”周老先生语气不容置疑,“你挣的钱是你的事。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我接过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谢谢周老先生。”
推开后院的门,槐树的叶子在微风中沙沙作响。院子里很安静,西厢房的门虚掩着。
我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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