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周老先生回到医馆,休整了三天。
清晨六点,我像往常一样起床洒扫。推开医馆的门,一股异样的寂静扑面而来。街道上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戴着口罩的环卫工人在清扫落叶。三月的省城本该热热闹闹,可眼前的景象却像冬天最冷的时候。
周老先生起得更早,已经在后堂煎药。药香很特别,不是平时那种温补的香气,而是带着一股清冽的苦味。
“先生,今天熬的是什么药?”我问。
“预防方。”周老先生用蒲扇轻轻扇着火,“金银花、连翘、板蓝根、鱼腥草,再加一点黄芪和甘草。清热解毒,扶正固本。”
我蹲下来看药罐里翻滚的药材,金银花的黄白色花朵在墨绿色的汤汁中浮沉。“预防什么?”
周老先生停下扇子,望向窗外:“三钱,你这两天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我想了想。确实不对劲。前几天从峨眉山回来,街上人就不多。昨天更少。医馆的病人也从平时的十几个降到三四个。最奇怪的是,几乎所有来的人都戴着口罩——那种厚厚的白色纱布口罩,把大半张脸都遮住了。
“是因为...那个病吗?”我试探着问。在峨眉山时就隐约听说,广东那边有什么传染病。
“**型肺炎。”周老先生说出一个拗口的名字,“简称‘**’。是一种新型的传染病,传染性很强,死亡率也不低。广东那边春节前后就开始了,现在...”他顿了顿,“现在可能已经传到咱们这儿了。”
**。这两个字像石头一样砸进我心里。
上午八点,医馆正式开门。可直到九点半,才来了第一个病人——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戴着双层口罩,进门时还用酒精棉球擦了擦门把手。
“周大夫,我老伴发烧了。”她声音发紧,“三天了,不退。咳嗽,浑身疼。您给看看?”
周老先生让她坐下:“人呢?怎么没带来?”
“我不敢带他出来...”阿姨压低声音,“我们楼里有人说,这病传染...我怕他真是那个...那个**...”
“发烧多少度?”
“昨天量38度5,今天早上39度2了。”阿姨眼圈红了,“吃了退烧药,一会儿降下去,一会儿又上来。咳嗽越来越厉害,痰里...痰里好像有血丝。”
痰中带血。这四个字让我心里一紧。
周老先生神色严肃起来:“马上去医院。我们这里处理不了。”
“去医院?”阿姨慌了,“医院里都是病人,万一交叉感染...”
“必须去。”周老先生态度坚决,“如果真是**,需要隔离治疗,需要专业的设备。我给你们写个条子,去省人民医院发热门诊。”
他快速写了几行字:症状、体温、怀疑诊断。然后对阿姨说:“你现在回去,带他去医院。记住,你们俩都戴好口罩,别坐公交车,打车去。到了医院直接去发热门诊,把条子给医生看。”
阿姨千恩万谢地走了。周老先生立刻起身,从药柜里拿出酒精和棉球,开始擦拭诊桌、椅子、门把手...凡是病人可能接触过的地方,都仔细擦了一遍。
“先生,这个病...真的很危险吗?”我问。
周老先生停下动作:“根据目前的消息,传染性比普通流感强得多。主要通过飞沫传播,接触传播也有可能。最麻烦的是,初期症状和普通感冒很像,容易误诊。”
他继续擦拭:“广东那边已经有医护人员被感染,有的...牺牲了。”
牺牲。这个词太重了。
上午十一点,第二个病人来了。是个年轻人,二十多岁,背着电脑包,一看就是上班族。
“大夫,我嗓子疼,有点发烧。”他说话时声音沙哑。
周老先生让他测体温:37.8度,低烧。
“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天下午。在公司就觉得不舒服,晚上回去一量,37度5。今天早上起来更难受了。”年轻人咳嗽了两声,“我们公司好几个人都这样。老板说是空调温度开的太低,感冒了。”
“你们公司最近有人从外地回来吗?”周老先生问。
年轻人想了想:“有。我们部门经理上周从北京出差回来,好像...好像他也感冒了,请假在家。”
北京。又一个疫区。
周老先生仔细检查:咽部充血,扁桃体肿大,但肺部听诊正常。舌苔薄黄,脉浮数。
“我给你开点药,清热解毒的。”周老先生说,“但你要注意,如果烧到38度5以上,或者咳嗽加重,马上去医院。还有,这几天在家休息,别去上班了。”
年轻人拿着药走了。周老先生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
“先生,他会不会是...”
“现在还不好说。”周老先生说,“症状不典型。但在这个时期,任何发热病人都要高度警惕。”
中午,我们简单吃了点面条。电视里正在播放午间新闻,主持人一脸严肃地通报疫情:全国新增确诊病例多少,疑似病例多少,死亡多少...数字一个个跳出来,触目惊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