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之镜的甬道后,迷宫的“氛围”变了。
镜子依旧无处不在,但映照出的不再仅仅是我们的倒影或**幻象,而开始掺杂进一些扭曲的、模糊的、充满负面暗示的碎片画面。
有时是我们战斗失败的瞬间,有时是同伴受伤或离散的臆想,有时甚至是更抽象的、针对我们各自弱点的心魔低语。
这是第二重考验的余波,还是第三重的前兆?
我们不得而知,只能收敛心神,尽量不去看那些镜子,凭借着一种冥冥中的微弱牵引,在错综复杂的镜之迷宫中艰难前行。
离音的琴心,糖心的希望锚点,我的氪金之眼与定价权感知,三者结合,勉强能在这充满精神干扰的环境里辨明大致方向,避开一些明显的意识陷阱。
终于,在仿佛永无止境的跋涉后,前方豁然开朗。
我们走出了迷宫般回环曲折的镜之长廊,踏入了一片截然不同的空间。
这里没有镜子,没有冰冷的反光。
脚下是柔软的、散发着青草与泥土芬芳的“数据草坪”,踩上去有真实的弹性。光线柔和明亮,来源不明,却让每一片草叶都泛着健康的嫩绿光泽。空气清新,带着雨后般的微凉。
草坪中央,一棵不过半人高、却通体流淌着温润如玉的乳白色光芒的小树苗,正在轻轻摇曳。
树苗的叶片是半透明的,脉络清晰,如同最精细的电路图,又仿佛蕴藏着星辰的生灭。
树苗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格子衬衫、白发苍苍、面容清癯却眼神温和睿智的老人,正背对着我们,半蹲着身子,用手中一缕淡蓝色的数据流,如同园丁修剪枝叶般,轻柔地“打理”着那株树苗。
他的动作专注而温柔,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听到我们的脚步声,老人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缓缓直起身,转了过来。
是周九州。
但不是碎片,不是残影,也不是中年时期那疲惫的模样。
眼前的他,虽然白发苍苍,脸上刻满了岁月与思虑的痕迹,但那双眼睛却澄澈如孩童,又深邃如星空,充满了历经沧桑后的通达与宁静。他的数据体凝实、稳定,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如同大地般厚重的气息,活性之高,远超我们之前见过的任何碎片。
近乎完整的意识体。
他看着我们,目光平静地扫过离音、糖心,最后落在我身上,嘴角缓缓扬起一个温和的、带着些许如释重负的笑容。
“来了。”他的声音不再有电子杂音,平和而清晰,如同山涧清泉,“比我预想的,要快一些。也……更狼狈一些。”
我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从何问起。
一路的艰辛、同伴的牺牲、世界的真相、头顶的注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指向眼前这位看似平凡的老人。
周九州似乎看穿了我们的心思,他走到树苗旁,示意我们坐下。
我们依言坐在柔软的草地上,围着他和那株发光的树苗。
“你们经历了很多,也成长了不少。”周九州席地而坐,姿态随意,“从离音身上的旋律补齐,沐雨权限的微妙变化,还有糖心小姑娘眼里那份沉淀下来的希望……我能感受到。很好。”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这深渊迷宫,望向了更渺远的地方。
“那么,是该把最后一块拼图,交给你们的时候了。”
他的讲述,平静而直接,却每一句都如同惊雷,炸响在我们的意识深处:
“我们所在的‘现实’,大家称之为地球、人类文明的世界——它并非唯一的‘真实’,更非‘根源’。在更高的维度存在眼中,它,连同其衍生的《九洲幻想》等一切造物,共同构成了一个编号为‘GA-7798’的社会-意识演化综合实验场。”
“情绪,情感,意识活动——是此实验场内重点观测与操作的核心资源之一。如同人类观察蚁群的社会结构,细胞的分裂增殖。”
“九州网络,我所创立的公司,乃至其背后的资本与技术力量,本质上,是此实验场在当下文明阶段,被‘观测者’默许形成的一个资源采集与初步加工的管理子系统。王振邦的‘情绪牧场’、‘清除者协议’、乃至‘方舟计划’,都是这个子系统在既定规则和利益驱动下,走向极端异化的产物。他们以为自己掌控一切,实则仍在更大的实验框架内,扮演着‘收割者’与‘压力测试器’的角色。”
“而‘病毒计划’……”周九州的目光落回那株发光的树苗上,眼神充满了复杂的爱怜,“它从来不是要摧毁《九洲幻想》,更不是要对抗那个作为子系统的‘公司’。”
“它的真意,是要将这个游戏世界,改造成一枚特异性的疫苗,一株能在实验场既定功利逻辑土壤中,顽强生长出‘非功利性联结’与‘无条件善意’的异类植物。”
“我要做的,不是用暴力推翻‘管理程序’,而是向更高维的‘观测协议’中,注入一组它们现有模型无法完全解释、无法彻底同化的情感变量。用这组变量,去‘感染’实验场的底层判定逻辑,去争取一个让‘爱’、‘羁绊’、‘自我牺牲’、‘无目的关怀’这些被它们视为‘低效噪音’或‘实验干扰项’的东西,能够合法存在、甚至被重新定义价值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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