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深蓝 第五章 小年

于风鸣表演完走下舞台时，那些热情的粉丝依然在高喊着他的名字，明显大家都很激动跟惊喜。今晚他唱得是首还未发表的新歌，歌名定了两版，《blue》和《蓝色》，这次的新歌虽以钢琴为主，但版本不一样在基调上也会有些微不同，他这次在舞台上演唱的是英文版，只用了一架钢琴，自弹自唱，节奏和缓，既抒发内心，也略沉静，深邃。

小年夜晚会还在继续，于风鸣走出直播现场的时候，助理和工作人员已经在等他了。

“老板，你刚表演完节目视频已经非常有人气了，大家都争相转发，热度也很高。网上大家对新歌的反馈也很不错……”

一模样十分秀气，打扮得非常朝气的女孩子跟在于风鸣及助理顾磊身后，笑吟吟地说着，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于风鸣回头看着自己工作室前些日子招进来的宣发，对着一脸喜意的女孩子礼貌地笑了下。

“昨晚彩排大家都没有休息好，今天也都起得很早，既然演出结束了，你们吃过宵夜就回去早些休息。”

“顾磊，你带大家找个地方吃点好的，我请客，你们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

于风鸣和顾磊说完话，而后转过身率先朝不远处的地下车库走去。

“车开到外头那条芙蓉路就将我放下，你们不用管我，几次来新沙我都没有去逛过，据说这里的夜市很热闹，夜景也很好，我想一个人去走走。”

见于风鸣神情柔和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顾磊心里即使不赞同也到底说不出劝解的话了。

车上其他人也都沉默下来。尽管低调如于风鸣，却仍然时常被是非缠上，他们每次都为自家老板遭受的诋毁鸣不平，可再不忿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想到于风鸣独自出行可能被人认出而因此引发一些麻烦，便有些不太赞同自家老板的决定。可一想到于风鸣平常鲜少能有放松的时刻，又不忍心说些破坏他心情的话。

于是等司机将车开到芙蓉路，于风鸣看了下周围，便下车独自离开了。

小年夜也是一个传统节日，望着被装扮一新喜气美丽的街景，于风鸣也有了一点快要过年的感觉。

新沙的冬天确实是湿冷的，他身上还穿着演出时的那套剪裁和设计都十分合他喜好的深色休闲西服，这也是他已经合作了一年多的品牌。其实他贴身穿得也很保暖，也没有觉得特别冷，但下车的时候还是裹了一件保暖效果还不错的羊毛呢咖啡色大衣。

他戴了顶遮住额头的渔夫帽，下半张脸掩在口罩里，这样谁都不会认识他，独处的时候也没有太多注视的目光，这对他而言又是另外一种感受。

新沙于他并不陌生，他只是没有像今晚这般和周遭其他逛街的人那样，漫无目的地游走在灯火阑珊的大街小巷。他是喜欢黑夜的，喜欢夜里的寂静与朦胧，多在透着神秘的夜里涌上一些沉思和不确定。

他总有一种感觉，好像一直在等待什么，期待着什么会突然出现，期待着没有发生的他未曾谋面的，无从感受但即将到来的美好。

就像这人来人往的街头，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人，低着头沉浸在悠扬的萨克斯的浪漫中，那乐音如风，如经久的诗歌那样醉人。

于风鸣静立着专注地倾听。面前留着一头灰白发丝，但看上去自有一股气质的男人，他萨克斯演奏出的带着异域风情的奇特曲子，这动人的曲调让人着迷。

不只是他一个人被老者萨克斯演奏出的乐音打动，周围聚集的人群足以证明，真正动人心弦的音乐是有着极强的吸引力和感染力的。

一曲终了，于风鸣摸了下衣袋，总算被他摸到了几张纸币，他这时又感慨顾磊的细心了，要不然出门在外需要纸币又没有岂不是很不方便。

于风鸣往老者搁置在近前地上的盒子里放了一张百元的纸币。那老者见了朝他颔首笑了下，于风鸣也回以一笑，而后转身走了。

他走后，一些还留在原地的人也相继拿出不等的钱放到那个盒子里。萨克斯美妙的乐音自于风鸣身后又响了起来，只是这一次老者吹奏地是一首他比较熟悉的歌《爱会降临》，这是一首描写宿命的歌，作者是米国作曲家费蒙斯基。

之后于风鸣又去了比较热闹，人流量较多的步行街，正觉意兴阑珊时不知不觉就走到一家亮着橘黄色灯光的甜品店门前，店里放的音乐那样熟悉，是他去年写得一首名为《寂夜有声》的歌，望着那温暖的光，沉吟片刻后他便抬步走了进去。

点了一份慕斯蛋糕，一份芒果布丁奶冻，一杯咖啡，于风鸣细细品尝起来。以前有人采访问他喜欢吃的东西，他还会一一作答，现在的他倒很少接受那样的采访了，也不愿过多去分享自己一些比较私人的东西，尽管他明白从他选择走这条路开始就不存在绝对的自由了。

在不同环境里听自己的歌原来也会带给他不同于平常的感觉，这家店的甜品味道也令他印象非常深刻，离开的时候他有意看了眼身后甜品店设计感十分新颖的招牌灯，记住了它的名字。

“幸福好食屋。这名字倒蛮贴切的。”于风鸣在心底轻笑一声，踏着冬日的晚风回酒店去了。

…………

“晏晏，你过来坐到爸爸旁边。”

“爸爸问你，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刘协有哪里不好，爸爸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你怎么就是不愿同意和他在一起。女孩子嫁人不一定要挑人才特别好的，比你稍微差点也不要紧。只要人对你好。”

“你性格比较强势，刚好找个会让着你的。”

石青晏坐在她爸一旁的沙发上，看着他爸一脸愁容，紧皱的眉，听到她爸说她性格强势，说不要挑别人。她忍了忍，尽量慢条斯理道：“我知道他人很好，可我不喜欢他，我也努力过了，真的没有办法，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不想强迫自己，也不想欺骗别人。”

“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好好生活，不用靠别人。”

“难道我就只有结婚这一条路可走。”

“再说现在和我一般大的多的是还没有结婚的。”

她爸一听这些话，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能和那些人比吗，别人是大城市里的，你也要看看你自己的环境，你是小地方的不比大城市里，情况能相提并论。”

“再说结婚了实在不行也是可以离婚的……”

石青晏的心猛地像是被什么刺到了，她没想到她心里曾给过她最多疼爱，给过最多美好，她曾经以为的这世上最心疼她，永远都会维护着她的人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不想说出伤人的话，也不愿和父亲争执，于是站起身到外面去了。

什么时候她的父亲变得这样迂腐了，在她心里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又不是儿戏，嫁给自己不愿意嫁的人，不如意了就离婚，这又有什么意思。到时候是两个家庭的事，哪里有那样轻巧。

她强势吗，也许吧，石青晏心中滋味难言，她何尝愿意做一个什么都要强的人，曾几何时她也是个爱哭又受不得一点委屈，柔弱又内向的人。

因为家中巨变，过早的分别，聚少离多，曾经舍不得她受任何委屈的父亲已经不再了解，也不愿理解她了，伤人的话甚至脱口便出。

这样的交谈总是不欢而散的，就如这两年的每次春节团聚一样，她还记得去年也是因为婚姻之事和父母闹得不愉快，当时的她一时没有控制自己的脾气和他们起了争执，她心中是懊悔的，可起了头就一定据理力争，那一晚她听了许多难听的话，甚至都不体面，那样的情景太伤人心了，她不愿再经历。当时回到自己房间的她躺在床上忆起她爸曾对她的那些好，默默流了许久的泪，眼睛都肿了。即使第二天她不愿吃早饭，她爸叫她，和她道歉，可隔阂还是在了。这之后她便明白了一些事情，也看开了许多，不再耿耿于怀。

时间真的会改变最珍贵的东西，离别会带走最珍贵的感情。她的爸爸依然是爱她的，她知道，只是不是她所认定的那种爱，无条件支持她的，理解她的，心疼她的，已经不再是了。

“姐姐，你怎么了。”

妹妹嘉裕与她相差三岁多，去年年底进入社会工作，只是没上多久班就辞职不干了，后来靠着自己存的钱在洛城玩了一段时间，这次比她早回来一个月。

石青晏看着妹妹嘉裕关切的目光，摇了摇头。

“没事儿。”

“噢，对了，嘉嘉，姐姐这次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走，我去拿给你。”

石青晏微微笑着，示意妹妹嘉裕跟她一起到卧室里去取。

“姐，你不要在意他们说的话，爸妈他们就是这样的，我都已经习惯了。他们说什么，你就听着，就当是耳旁风。”

石青晏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姐姐能像你一样就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石青晏将抽屉里一个包装得十分精美的盒子递到石嘉裕手中，想了想又低声哼哼起来。

“老妹，今天晚上你刷碗好不好。我不喜欢洗碗。”

“又是我洗，我也不喜欢洗碗啊。”

石嘉裕将礼物拿在手里，一脸的不情愿。

“老妹，你到底洗不洗嘛。你不洗，好，那我就不理你了，你也不要和我说话了。”

石青晏作生气状，将脸一板。

“你幼不幼稚啊，石青晏。”

石嘉裕似乎有些无可奈何，没忍住还是凑近到自家姐姐面前，妥协道。

“好，我洗碗，每天洗都可以。只是爸妈喊要买什么，收拾打扫，有什么跑腿的就你承包了。咱们公平公正，分工明确，谁也不吃亏。”

石青晏点点头，心想只要不用洗碗就行。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