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深蓝 第223章 幻境

战况越发激烈，王白芝与敌军僵持不下一直等待着来自后方的驰援与补给，二十万大军战至三万，其过程惨烈叫人不忍相看。最令人痛心军中渐渐有了之所以连连落败皆是王白芝身为太子却通敌叛国的原因，新君已立太子不满于是想毁了自己的母国换得敌国支持，因为死了太多人事实又在眼前，于是军中出现了各种反对推翻王白芝的声音。

最后的最后一些人逃的逃，散的散，只剩下一部分士兵仍旧愿意跟随王白芝继续上阵退敌。望着幻镜中王白芝身着流云甲策马迎向敌军的身影，和一群跟随他不惧危险死亡的士兵，石青晏眼里的泪越掉越多。

最痛莫过于看到自己爱的人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心痛到及至是亲眼所见自己所爱之人一腔真挚热切被无数人辜负踩踏污蔑，痛到无法呼吸是因为也感同身受，当昔日情景重现，她心痛地看着那血染的战场上一直勉力支撑没有倒下马去的人终是抑制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被数十人围在其中乱刀相向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她看见王白芝死后化作魂灵，伫立在满是残躯尸体的战场，直到乌金西坠弦月初升。苍茫天地只有他寂寥霜寒的身影。

石青晏很想自己真能跨越时空将王白芝近乎虚无缥缈的魂灵拥抱入怀，她很想拥抱对方，即便只是片刻温暖。

石青晏看着一道金黄色的玄纹咒忽而出现冲向王白芝，而危急关头千钧一发之际王白芝则生生剥离了自己的半魂，而后凝作一团赤色光珠逃遁而去。那一日忘川境内乌隼啼叫，血月现世，星辰迭变，异像突生。忘川连接人界，灵界之处开出朵朵鲜血一般的幽兰。一道刺眼红光朝着忘川河的尽头一诡秘之地劫域飞去，已化为魂灵的王白芝经混沌真炎萃炼，历幻境究竟涅盘终修得修罗之身。自那以后忘川界再未安宁过一日，因娑婆界内诞生了一强大蛮横残忍冷酷的恶鬼。

这是属于王白芝的一生，石青晏却仿佛亲历一般。

“王白芝，我知道你还是很痛。我也很痛。可是，你不能让那些黑暗的过往一直缠绕着你，你想杀人我陪你一起，你想报仇我们也一起去。桃熹他还好好的活着，甚至半点歉疚悔意也没有。你有什么理由要任自己困在这里。”

“你还有我啊，还有老师秦苍前辈他们，他们也很关心你。我很需要你，我爱你……”

“我们离开这里吧，不要再继续陷于过往，我们要向前看。以后我会在你身边，永远都陪着你。”

石青晏已经猜到自己现在就在王白芝的意识中，若无法让王白芝从那些记忆中脱离他也许将一直被困于此。

“王白芝，你不愿意跟我走，是生我的气了吗，你在怪我这么晚才来找你。”

石青晏语气轻柔像在轻哄低语。

“我好难过……你知道吗……”

只她话音刚落，一阵光耀绽开，幻境一般的空间瞬间坍塌倾覆，点点星曜从一片虚无中凝结为一道虚实变幻的身影，那身影眨眼就到了石青晏眼前。

“不要哭，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没有实体只是一道形魂的王白芝温柔地看着眼含委屈之意的石青晏，伸手作势要为她拭泪，只是无果。

“你说了可不许骗我。”

“那你快告诉我我该去哪里找回你的灵魄。”

王白芝眼神宠溺温柔笑笑，有些拿石青晏没有办法，柔声安抚过后才道。“在我们第一次分别的地方，那里开着你说像茶花一样的白色的花朵。你去那里就找到了。”

王白芝说完便消失了踪影。

“我无法维持形体太久，只能先栖身在你带来的龙珠内，这里不是久待之地。快些离开吧。”

石青晏应了一声也有些迫不及待想快点去将王白芝的灵魄找回来，于是又朝原路折返，只是不知为何这次没有再遇见混沌真炎，虽心有疑惑石青晏也未多想，毕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她和王白芝第一次分别的地方该是在他们第一次相见的鬼主府才对，只是那里并没有白茶。想到像茶花一样白色的花朵，石青晏沉吟着突然恍然大悟，立即心念一动往者曾和王白芝第一次结伴外出去过的无穷界内那堆山石角下去了。

“大家得到你死去的消息无不欢喜鼓舞，你可知你多遭人唾弃，竟是无一人为往日里那个受万民爱戴的文渊太子而觉得惋惜，伤心。太多人拍手叫好，你的死毫无价值，你昔日的心血与付出全都成了一个笑话。就连死了你甚至连圣焰国的一块石子都不如，你浴血沙场死无全尸想在最后一刻力挽狂澜，殊不知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针对你王文渊的阴谋。”

“想必你已猜到让你含恨而死，让你众叛亲离，夺走你紫薇星命的人就是我了。若你还被蒙在鼓里不知自己因何而死，那就当真可悲了。”

“我享受了一切本该属于你的，包括天命之位，夜神之尊，荣华富贵权利，友情，亲情，甚至可笑的爱情。我将你踩在脚下践踏，即使你死了我仍要你魂魄无依。曾经的文渊太子有多风光体面，死后的王文渊便如何的落拓不堪。”

桃熹曾经的话言犹在耳，对方当时脸上的浅笑如今在石青晏心里不仅恶劣至极而且令人厌恶，石青晏从未如此讨厌过谁，看不起谁，桃熹是第一个。现在想来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救命之恩王白芝已用自身性命替她偿还，她不再欠他什么，而她只想今后好好爱王白芝，不愿和桃熹有任何牵扯。

“王白芝。”

石青晏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盘旋在一堆山石脚下守着一片白色花海，满身月白华光如云絮一样的灵魄，她知道那就是王白芝缺失的灵魄，那样让她觉得触动的温暖，想起来便觉柔软的就只有王白芝了。

忍不住的她唤了对方一声，一直没有意识的灵魄像是有所感应才缓缓朝石青晏靠近。

石青晏微笑着伸出手去将之捧在手心里，霎时一些她不曾知晓的景象一幕幕刻进她脑海之中。

当初她因《深海》之力被带走时，原来王白芝曾召出缺月极力阻止过。后来王白芝经常回到这处山脚，不时仰望她消失的地方，不时对着那几株白色茶花一样的植物静默。

她离开后王白芝便隔一段时间前来照料这些花，似乎成了习惯，于是才有了一片花海。

王白芝在与龙珠内的主魂相融的那一刻也终于恢复了意识。

他知道石青晏看到了什么，如今石青晏就在他身边而且再不会离开，他才明白当时的自己。曾经他耿耿于怀自己没能留住她，但又不知自己已经喜欢上对方，只每次不经意想起和石青晏的相遇便会来到这里。他不知石青晏的来处，也算不出她去了哪里，唯一的只能在原地守候了。这很傻吧，可他没喜欢过一个人，也就不懂应该怎样去做，他也不擅表达，以后就付诸于行动吧。

好在他们再次重逢，最终能有机会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