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深蓝 第22章 吃了些苦总算没白费

“看来姬荷没遣他收的那徒弟去试炼，倒是舍得用了自己的宝贝铜炉为她聚魂化身。倒真是有些出乎我意料了。”

“姬荷也许很喜欢他这徒弟呢……”

“呵呵……这真是几百年来的奇闻。”

靠坐在一张铺着白色毛皮卧榻之上的湘池眼底精光一闪，神情却显恹恹，忽而嬉笑一声饮尽了酒壶中最后一口酒，而后就那么随意地闭上眼似乎睡了过去。

…………

石青晏看着眼前宽敞的大院落，心思也活泛起来了。

“这才是正常的居所嘛，虽然是单调了些，缺少了些生气，没什么花草和景致，但比那什么黑鸦大人的洞府好多了。”

石青晏飘飘荡荡的，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一旦放松下来就想起她师尊陶桀来。

“师尊，我挺顺利的，还遇着了一个非常好的老师。”

“对了，我还遇到了一个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只是人家比我厉害，混的也比我好。”

想到此石青晏便忍不住思考起让她感觉有些奇怪的于风鸣来。

“只是那于风鸣怎么神神秘秘的呢。算了，不想了……”

石青晏左逛逛右逛逛，发现后院几处房间虽位置不同，但格局大同小异，于是也没有纠结，便选了一处采光，通风，格外好些的房间住下了。

房间的陈设极简单，此时的石青晏也不挑，看见不远处那张木床便飘了过去，然后遵照自己心里的想法窝在铺着锦缎的被子里头，安稳地闭上了眼睛。

“睡吧，睡一会儿吧，石青晏，什么都不想了，明天还有更严峻的考验在等着你呢。”

“老师的院子好是好就是太冷清单调了，等我练好本领，一定要去寻最美的花，最好看的树，最精致的摆件装点一下这里。就当是报答老师吧。”

石青晏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翌日，也不知是什么时辰，石青晏便被姬荷招去了。

到了丹房石青晏也见到那传说中可助她聚魂塑身的铜炉，亲眼看到那正被烈火包围的大铜炉，石青晏还是有些紧张的，内心甚至有几分发怵，谁叫当初她差点被稚螺夫人扔到大火炉里头去做了炼魂汤的底料。

“老师，这么高的温度，真的不会将我烧化了。”

姬荷回眸看她。

“你害怕……”

石青晏认真地点点头。

姬荷示意她上前，而后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你进去了就知道自己会不会被烧化了。我说了关键时刻会助你。”

姬荷语气清淡但十分笃定，石青晏虽依旧紧张，但没有任何迟疑。

“老师，我一定会成功的。”

姬荷没有回头，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很轻，但石青晏还是听到了。

到了铜炉所在的石阶前，姬荷停了下来转身看她。待石青晏到了近前，便对她说道。

“记住，无论多么难以承受的时候都要咬牙坚持，只有靠你自己坚持到最后，才算真正功德圆满，你明白吗。”

“这也是你成为鬼欲修为人身需经历的道途。”

“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出手。否则你之前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你要将它走完。”

石青晏知道姬荷的言中之意，也不敢掉以轻心。

“老师，我记下了。”

姬荷始终波澜不惊的眼底终于有了一点涟漪。似乎是欣慰，似乎是不解。

“你去吧！”

随着姬荷抬手一招，石青晏就被卷进那被烈火炙烤着的大铜炉中去了。

“原来铜炉内是这样的。”

石青晏蜷缩着抱紧了自己，她以为会是油锅里煎炸一般，或是烤箱里烤也将她烤熟，烈火烹油不过如此。只她没料到并不是的，而是刺骨极寒的冷，那股阴冷往骨子里，灵魂里头钻着，像是一条毒蛇在咬噬着她的血管，又像无数蚁虫在啃食她的皮肉，她太痛了，痛得她差点忍不住翻滚起来。可她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那彻骨的冷还能侵袭她，以图击垮她。她只能抱紧自己，咬紧牙关忍耐着。石青晏从小就是个怕痛的，可被逼至绝境的时候潜力也跟着无限量放大，石青晏想着只要她想，不管再痛她都能熬过去，十天，只需十天，之后她就可重获新生。师尊在等她，她还要和师尊一起回灵界，老师也说了会传她术法，还要传她骨笛，她做鬼也要做骄傲的鬼，她不会放弃自己。

铜炉内是没有时间的，不知具体过去了多久，石青晏只感觉已经疼的麻木了，意识也开始涣散起来。

“别睡过去，石青晏，你给我清醒一点。”

石青晏挣扎着不让自己跌进黑暗的泥沼，尽量去想一些开心的事情，恍惚间她甚至觉得那刺骨的阴冷也渐渐淡了些，正当她试探着缓口气，突然就感到浑身被火烧一般，那种高温能将一切焚烧殆尽，石青晏像是被架在火里烤，在油锅里炸，她的皮肉骨头都要化了，很疼很疼，那种陷在火里被包围无处可逃的感觉实在令人绝望，石青晏已经喊叫起来，仿佛呜咽凄鸣，但没有人救她，她也无力逃脱。

“不是的，这都是假的，都是幻觉，石青晏，你已经是一个鬼了，还怕什么，别害怕，不要慌，最坏不过化为飞灰吗。”

“十天，只要十天，你就可以自由了。”

“你熬过去，你可以的。痛就痛，现在痛以后就不再痛了。”

“你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好多东西没有感受过，你做人的时候都一直坚持下来了，你现在虽然死了，可还是能在这世界好好活的。你不想变回正常的样子吗，不想弄清楚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地方吗。”

“还有人在等你。”

石青晏好像真的说服了自己，身上感觉的痛是假的，一切都是幻觉，可她还是好煎熬，但再煎熬她也保持自己清醒的意识，又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烈火焚烧的温度似渐渐褪去，她心里一松，知道这冰火两重天可算是完了。只她没有感慨多久，一道诡异又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一定很痛吧。”

“你真是太可怜了，难道你就不曾怨过吗，没有觉得不公平，凭什么生时要一直那么辛苦，你也不是非常满意生前的生活不是吗，拿着那一点微薄的工资，每天还有一堆烦心的事情。如今死了以为一了百了，却还要在这里受苦。你守着那可笑的本心做什么，就去大杀四方，做一个真正的恶鬼又何妨。何必弄得自己这般狼狈，有时候你都不觉得自己虚伪可怜吗。”

“来，和我一道走吧，相信我，放弃一些自以为是的坚持没有错，与我同行，你会发现一个全新的，你不曾感受过的体验。”

“来，只要你张开手，说一声愿意。”

“你就能与我同在。”

冷热交替，冰火两重天来回折磨着石青晏，那道声音还在拉扯着她，只要稍微不小心她知道自己就会被蛊惑，那是黑暗的泥沼，是企图让她毁灭的陷阱，石青晏这样告诫自己。她不敢有一丝懈怠，只死死地忍耐着，她知道一旦妥协等待她的将是万劫不复，之前所遭的罪也前功尽弃了。于是石青晏屏蔽了自己的五感，隔绝了周遭的一切，仿佛那痛也离她远去了。就在此时包裹着她的光球白光一闪，眼见地她的四肢也伸展开来，慢慢现出她本来的样子来，她的身体也已然有了实体。

铜炉外坐于蒲团之上的姬荷陡然睁开双眼，他实在没有料想到他的这个学生居然真的靠自己的意志力挺过来了，他知道被铜炉炼制一番的鬼魂十有**是很难不靠外力成功聚魂化为人身的，他起初算的是十天之期，可石青晏六天便已化作人身了。莫明地他心里竟生出一丝感叹与欣慰来。

从蒲团之上离开，姬荷走到铜炉边伸手一拂，炉盖被打开，随后已恢复人身的石青晏就从那炉鼎中掠了出来，缓缓落在地上。

石青晏刚一落地意识便清醒了几分，睁开眼发现自己全手全脚的，什么也不缺，久违地作为人的自在包围了她。

“啊！天啦，这是真的。我真的变正常了，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石青晏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手舞足蹈地左看右看，一见之下便发现自己手上的皮肤好像更白更莹润了一些，情不自禁地抬手摸上自己的脸，如她所想的也似乎更柔润饱满了许多，她之前没少花钱买护肤品保养自己的皮肤，可这会儿她心里只觉得再多的护肤品都没有这样好的效果，她的脸太滑了太柔嫩了。

难道这是做鬼在那铜炉里锻造了一番，所以脱胎换骨了。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受苦之后给的一点点小安慰呢。”

“哎哟，有点痛，我居然能感觉痛了。那就不是做梦了。”

石青晏捧着自己的脸掐了下忍不住想。

“既以恢复人身，以后就开始跟着我学习心术之法，明日辰时我会去后院寻你。”

姬荷看着兀自兴奋了半响的石青晏一会儿，见她一张秀美清雅的脸上来回变幻着各种表情，终于开口打断了对方在他看来有些奇怪的行为。

石青晏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还站在那里正看着她的姬荷，想起方才忘我的行径，一时间就有些窘。

“老师，不好意思，忘了您还在了。”

“谢谢您帮我！”

姬荷眼神淡淡。

“我并没有做什么，你能比我预想的提前聚魂化身成功，全在你自己。”

“所以你不必太过在意旁的。”

“你过来些。”

石青晏愣愣地走上前，专注地甚至有些乖巧地将姬荷看着。

“这个，你每日服用一颗，能助你固本培元，梳理筋脉，打好根基。”

姬荷从袖中拿出一个青色的瓷瓶递给石青晏。

石青晏伸手接过，将之握在手中道。

“谢谢老师。”

姬荷低眉觑见石青晏一副感激在心的模样。

“你一直都这样总是得了别人什么都爱说谢谢么。”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看你这样我都觉得有些累了。”

“既然你做了我的学生，我给你什么不是应该的。”

石青晏被姬荷的理论给说的怔住了。

“老师给我东西，对我好，这是老师出于对学生的关照，可不能因为如此我就该心安理得，觉得一切都是应该的。”

“我心怀感激是我的选择。就像老师不需要我的感激一样啊。”

姬荷沉默着收回视线。

“随你。”

说着便转过身往丹房外行去，留给石青晏一道高傲的背影。

石青晏看了立即跟了上去，心里仍觉得雀跃，而且她也发现了她这位老师只是看上去淡淡的，实则性子非常不错，对她也很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