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瑶凰途 第206章 小官真面目

傅玖瑶把账册合上，指尖在封皮上停了一瞬。她刚从密室出来，脑中还回响着系统最后那句提示音：“目标身份匹配完成，确认为陈文昭，原户部书吏，现无实职。”

这个名字她听过，就在父亲书房外等通报时，有个穿旧官服的男人低着头走出来，袖口磨了边，脚步急，连抬头看她的胆子都没有。那时她只觉得这人眼熟，现在才明白，他是曾经递过三次拜帖、求见宰相未果的落魄小官。

绿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姐，我今早在云来阁后巷守了两个时辰，看见阿贵把布包交给了一个穿七品官服的人。那人脸瘦，眉心有道疤，说话声音压得很低。”

傅玖瑶点头。“就是他。”

她转身回到书案前，抽出一张空白纸，开始写人名。第一个是“陈文昭”，下面画线，接着写下“王嬷嬷”“阿贵”“刘嫂”，再连向“傅明珠”。她在陈文昭旁边标注：“三日前夜，云来阁雅间会面，提及荐官名录与二皇子门路。”

青竹站在门口轻声说：“厨房那边刚送了梅花酥来，我按您说的，没拦，收下了。”

傅玖瑶抬眼。“谁送来的？”

“还是刘嫂。她笑得挺自然，说这是新方子，最补气虚。”

“放着吧。”傅玖瑶淡淡道，“明天也照收。”

青竹迟疑了一下。“真让他们下药？”

“药已经下了。”傅玖瑶站起身，“只是他们不知道，我没吃。”

她走向内室，推开暗门。空间实验室的屏幕亮起蓝光，她输入指令：“调取陈文昭近十五日活动轨迹，关联府中异常支出项。”

数据滚动起来。

第一条匹配跳出：三日前，陈文昭出现在城南钱庄，兑换二十两碎银，来源登记为“胡氏商行”。系统自动跳转到该商行信息——掌柜姓李，王嬷嬷远亲，三年前因私贩药材被查过一次，后来不了了之。

第二条：过去十日内，陈文昭六次进出二皇子府侧门，每次停留不超过半刻钟，未走正门，也未通报门房。

第三条：其居所后窗常有信封装具丢弃，经图像还原，封泥印痕与傅明珠私印吻合度达93%。

傅玖瑶盯着屏幕，呼吸没变，手却慢慢握紧。

这不是简单的勾结夺权。

这是想借傅明珠之手掌控宰相府内务，再用她父亲手中的荐官权，打通往上爬的路。一旦得势，就能打着宰相举荐的名义安插亲信，甚至影响朝局。

她冷笑一声。

“原来不是只想当个姨娘夫婿那么简单。”

她退出系统，打印出所有证据页，一一编号装订。随后取出一个暗格木盒，将文件放入，锁好。钥匙她贴身收着。

“青竹。”她走出密室，“把这些抄一份，密封，藏进东厢夹墙里。万一哪天我不能动了，你记得交给父亲身边的老陈叔。”

青竹接过盒子，手有点抖。“小姐，是不是要动手了？”

“还不行。”傅玖瑶摇头，“他们还没把话说尽，也没把事做绝。现在揭发，只会被说成是我打压妹妹。我要等他们再往前走一步。”

“那……还要继续装作不知情？”

“不但要装，还得让他们觉得快成了。”傅玖瑶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庭院，“明日梅花酥送来，你就说我吃了两块，脸色好了些。让刘嫂传话给王嬷嬷，就说‘药效慢，但有用’。”

青竹明白了。“他们是盼着您身子垮下去，只要您看起来虚弱，他们就越敢动手。”

“对。”傅玖瑶眼神沉下来，“让他们放心大胆地动。”

绿枝这时从窗外翻进来，身上带着湿气。“小姐，我跟着阿贵去了趟西巷，他今天又去见了那个陈大人。他们在云来阁隔壁的茶摊坐了半炷香，说了什么听不清，但我看见陈大人临走前，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阿贵。”

“玉佩？”傅玖瑶问，“什么样？”

“不大，白底带青纹，像是旧物。”

傅玖瑶立刻想到什么。她打开抽屉，翻出一本旧册子——那是她整理过的府中采买记录。她快速查找，终于在三个月前一笔小额支出里找到一条：“购旧玉佩一对，用于赏赐仆役，总价五两。”

签字人是管事婆子，审批栏盖着傅明珠的私印。

她合上册子，语气冷了下来：“是他自己做的，还是从我们府里拿的？”

绿枝摇头。“不清楚。”

“不重要了。”傅玖瑶说，“这块玉佩，说明他们已经开始准备后路。给阿贵好处，是要他关键时刻闭嘴。”

她顿了顿，看向绿枝。“下次他再见面，你设法靠近，一定要听见他们说什么。”

绿枝应下，正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傅玖瑶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如果他们谈得紧，你来不及撤，就把这个洒在鞋底。味道很淡，不会引人注意，但能被实验室追踪。”

绿枝接过瓶子，点头离开。

屋里只剩傅玖瑶和青竹。

青竹低声问：“小姐，您真的不怕吗？他们要是真把荐官名录偷出去……”

“他们拿不到。”傅玖瑶说，“那份名录每月更新，纸质存档只在我父亲手里，而且每份都有编号。他们伪造不了。”

但她知道，真正的危险不在名录本身，而在有人借宰相之名行事。只要外界相信某个人是傅志明举荐的，哪怕没有文书，也能搅动朝局。

而陈文昭想要的，正是这个名头。

她坐回书案前，提笔写下四个字：“引蛇出洞”。

然后撕下纸，折成小方块，放进信封，封口盖上自己的私印。

“明天早上，把这个交给厨房的张妈。她是老厨娘，跟刘嫂不对付，会帮我传话。”

青竹接过信封。“您打算怎么做？”

“让他们以为，我已经开始犯困，夜里睡不安稳。”傅玖瑶说，“再传一句风声，说我最近总翻旧账本，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青竹一怔。“您是要……让他们着急？”

“对。”傅玖瑶目光锐利，“我现在不动，他们就不敢全力出手。但如果他们觉得我要查到什么了，就会提前行动。越急，越容易漏破绽。”

她说完，站起身走到镜前整了整衣领。

镜中的女子面色平静，眼神却像刀锋。

第二天清晨，梅花酥准时送到。

傅玖瑶当着刘嫂的面吃了两块，还笑着说：“这回的味道比前几日好，甜而不腻。”

刘嫂笑着应了几句，退下时脚步明显快了些。

中午，绿枝回来报信：“王嬷嬷去了偏院，待了小半个时辰。出来时脸色松了不少，还叮嘱厨房，梅花酥要天天做，别断了。”

傅玖瑶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支笔，在纸上画路线图。

她标出陈文昭的住处、云来阁、钱庄、二皇子府侧门，再连上线。

这些点正在形成一张网。

她知道，这张网很快就要收紧。

傍晚，绿枝再次潜入云来阁。

这次她换了身粗布裙，扮成洗碗婢女，在陈文昭与神秘人交谈时躲在屏风后。

她听清了关键几句：

“……傅家女儿撑不了多久，那姐姐最近夜里总醒，白天犯困，药已经见效。”

“可荐官名录呢？你确定能拿到？”

“名录我不急。先让她病着，等宰相察觉不对，自然要查府中账目。到时候，我会让一笔‘修缮银’对不上，逼他召管家议事。只要傅明珠能在会上替我说话，取得信任，后续安排就好办了。”

“你就不怕事情败露？”

“败不了。一个庶女争宠，毒害嫡姐，多寻常的事。至于我？谁会想到一个七品闲官能牵动宰相府？等风头过去，我早已攀上更高处。”

绿枝没听完就悄悄退了。

她一路跑回主院，喘着气把话复述一遍。

傅玖瑶听完，一句话没说，转身进了密室。

屏幕亮起，她调出陈文昭的所有数据，重新分析。

推荐路径、资金流向、通信节点、接触人员。

她终于看清了全盘计划。

不是单纯的夺权。

是利用傅明珠制造混乱，让她中毒、虚弱，引发府中动荡；再借机插手内务，取得话语权；最后以“协助查案”为由接近傅志明，骗取信任，染指荐官权。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必须看起来真的病了。

傅玖瑶关掉屏幕，走出密室。

她站在窗前，看着天边最后一缕光消失。

青竹走进来，轻声问：“下一步怎么走？”

傅玖瑶从袖中取出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呈父亲亲启”，信封没封口。

“等他们再动一次手，我就把这封信放在父亲必经的书房案上。”她说，“不用我递，自然会有人发现。”

青竹懂了。“您要让他自己看到？”

“对。”傅玖瑶眼神冷冽，“我要让他亲眼读到，是谁想用我府中的血，去换他人的前程。”

她把信轻轻放在桌上，手指压住一角。

屋外风吹动窗纸，发出轻微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