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柴油朋克当宰相 第124章 将军的末路

约兹瓦多夫斯基将军伫立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已经陷入夜色的华沙，这座维斯瓦河畔的伟大城市是多么璀璨美丽，可惜……他可能再也看不到了。

他现在正处于总参谋长的办公室之内，而在门外，他已经能够听见交火的枪声了。毫无疑问，那是他的亲卫队们正在和闯入总参谋部的“效忠派”士兵战斗的动静——而这是他从来没有预料过的情况，因为这一切与计划的偏差都来自于一件事，毕苏斯基逃过了那场必死的爆炸。

在今日上午，“长枪团”与瑟姆护卫队当着所有议员的面自导自演了一起“安那其暴徒刺杀案”，让整个会场陷入了混乱、并因此终止了所有议程。但这起事件从始至终都目标都不是针对某个党派——混乱本身就是他们的目的。

因为这场直接发生在所有议员面前的“左翼极端分子刺杀案”，作为军队首脑的约瑟夫·毕苏斯基必然会紧急前往正在进行外交活动的首相宫、与正在和施特雷泽曼进行会晤谈判的首相霍伊切沃夫斯基讨论这个事情。

而由于和德国外交部长的会晤优先度很高，想必他们一定会等到这次谈判结束之后才会留在首相宫内继续深入谈话……等到那个德国佬一走，先前由波兰军队内部的“内鬼”们安放的炸药便会被引爆，彻底将整个首相宫炸毁，将那两个位居高位却对德国人畏畏缩缩的老东西一同送进地狱。

为了完成这个计划，他已经隐藏了自己的目的太久太久。他对约瑟夫·毕苏斯基那个老家伙效忠，博取着这个“维斯瓦河的英雄”的信任，并利用这点来发展出效忠于他而并非总参谋长一个隐秘势力，其中就包括了自动机部队和华沙的部分卫兵部队。

他也一度曾经尊敬乃至崇拜着毕苏斯基，认为他是扞卫了波兰民族自由与尊严的“真正英雄”，但随着时间流逝，他发现这个“老英雄”实则是个伪君子，一边自诩为抗击沙俄帝国的领袖、一边又对着德国人谄媚屈膝，甘愿推动着“德波一体化”的这个大进程，试图让伟大的波兰民族和那些可耻的日耳曼佬同流合污，而后者却将他们当作奴仆！

那些德国佬傲慢地将波兰当作了他们的商品倾销地和农田，仿佛他们就该成为支撑起德国人霸权默默无闻的一根柱石，而这对任何一个对这个祖国充满热爱的军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事实——可毕苏斯基还有政府里的那群“建制派”就是这么做的，他们试图让所有波兰人将此视为理所当然，并认为这是在维护德国与波兰的友谊和共同利益。

可当那群德国佬支持着斯科罗帕茨基自立门户、无视华沙中央政府的权威，严重削弱了海间联邦的团结与国力之后，他们居然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地坚持着原先的想法，这简直荒谬无比！

从那一刻开始，一切的崇敬转变为了怨恨与愤怒，从那时候开始，约兹瓦多夫斯基就开始谋划着如何“终结当局的软弱”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选择和“长枪团”那群极端民族主义的疯子所合作。

若是真的和德国人“成为一体”，那他们波兰民族想要再次屹立于世界之巅的愿景将会彻底泡汤，哪怕德国人在与英国人与旧敌的争霸中取胜，他们也只不过会被视作“跟班”而非共治者。对于他们这些骄傲的爱国者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但和“长枪团”那群彻底失去了理智的疯子不同，他们这些军方的激进派变节者还没有疯到要同时取代“软弱窃国者”、并和德国人彻底决裂。在完成对伟大联邦的再度团结、全面国防化和工业化前，获得了足以自立门户的力量前，他们绝不可能去主动地撕破脸，他们还需要让那群德国人继续给他们当保护伞——就像他是如何在约瑟夫·毕苏斯基的眼皮子底下发展出如今的势力一样。

因此在他们军方的计划之中，他们在瑟姆议会将会制造一起“安那其刺杀案”，并将所有人开始把怀疑的眼神投向与这些极左派分子息息相关的社会党身上。而无论是出于联邦安全考量，还是为了当面解释并撇清自己和这场“与社会党有关”的瑟姆动乱的关系，按照他所知的约瑟夫·毕苏斯基的习性，必然会前往首相宫当面讨论这种“重大紧急事件”。

考虑到他们和德国人的外交会晤有着极高的优先级，霍伊切沃夫斯基和毕苏斯基的谈论肯定会等到和那个施特雷泽曼的会晤与谈判结束后再继续，而那个时候，早早地潜伏在首相宫护卫部队中的激进派士兵将会引爆他们先前就准备好的巨量烈性炸药，让这两个波兰“软弱派”首脑死无葬身之地。

而借着“首相与总参谋长被安那其暴徒刺杀”的名头，作为毕苏斯基“最忠诚、最得力”的副手，约兹瓦多夫斯基就可以趁机宣布紧急状态、临时夺取群龙无首的军队指挥权，然后与那群“长枪团”里应外合，消灭那些“密谋刺杀国家首脑”的左派分子，然后再压制那些软弱的中间派，彻底成为海间联邦的新领袖。

那些“长枪团”想做什么根本无关紧要，只要这个国家的最大暴力机构——联邦陆军——依旧掌握在他约兹瓦多夫斯基手里，他们根本不可能掀起波澜。若是有人想忤逆，那么那些忠诚于他的联邦自动机部队将会把这些“叛匪”踩成肉饼，直到无人再敢质疑他们的绝对权威。

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施特雷泽曼会突然提出“超出双方共订流程”的事情，原本他应该直接离开华沙，而毕苏斯基和霍伊切沃夫斯基留在首相宫中被炸死。他根本没有想过他们会随着这个德国外交部长一同离开，去“为了增进友谊而共进午餐”，让他原本考虑了毕苏斯基的立场、习惯和心态而阴谋与算计直接泡汤。

当他接到那个来自约瑟夫·毕苏斯基的电话的时候，他的心都凉了半截。因为他很清楚，毕苏斯基肯定会反应过来那场首相宫的爆炸案到底是谁策划的，并也会联想到早上的“瑟姆之乱”也和他们这些在军中一直潜伏着的“激进派”有关。

因此在和“长枪团”的首脑皮亚韦茨基通急电的时候，他得知这些极右翼疯子还想着刺杀那个德国外交部长时的第一反应是惊怒无比，但第二反应便是一股庆幸乃至狂喜——他们还有机会！

他不再质疑那些“长枪团”试图将德国人置于必死之地的刺杀行动，甚至同意了让他们派更多的准军事武装来确保能够把那两个老东西连同那个德国人一同灭口。

可他们又失败了——他没有想过，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全面掌控了华沙的所有联邦陆军力量，虽然不能说让他们言听计从，可至少也可以被他所放出的“首相与总参谋长已死”的消息受蒙蔽，直到那两个老家伙的死亡成为确凿的事实位置。然而，那一支名为“第一装甲骑兵营”部队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他的预期，这些在毕苏斯基监督下、在今年年初组建起的新战车部队根本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因此当罗科索夫斯基在听到了城内的爆炸后紧急开进城区内时，他根本不知道这一回事。

而他更不知道，这支装甲骑兵营是得到了那个施特雷泽曼的“保安大队长”阿德勒上校的求救信息，前去解救那三个华沙城内最关键的“大人物”的。

“长枪团”的俄械准军事武装在斯柯达的钢铁怪兽们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几乎是瞬间就被火炮与机枪击溃，而约瑟夫·毕苏斯基更是直接被那些他都没怎么见过的战车护送着，一路前来总参谋部进行对峙。

更可怕的是，在通过关卡的时候，约瑟夫·毕苏斯基依旧幸存的消息通过军官通讯频道传到了整个华沙城的各处部队，让他们一路放行，快速直抵总参谋部大楼外的广场。

约兹瓦多夫斯基最后的希望，就是依旧忠实地听命于他的自动机卫队了。他下达了命令，见到了战车的时候立刻开火——那些是造谣、发动叛乱的军中乱党，必须全部歼灭。

但随着自动机部队在装甲骑兵营的围剿之中被全灭，他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随着斯柯达t45的主炮轰开了总参谋部的大门，履带碾压着阶梯、大理石地板闯入了这栋大楼，他很清楚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不过，或许在“长枪团”未能成功刺杀那三名重要人物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失败了——德国总参谋部肯定会得知华沙发生动乱和苦跌塔的消息，哪怕他们再将他们灭口、并歼灭城内那些醒悟的“效忠派”，德意志帝国陆军的铁蹄也会毫不犹豫地荡平波兰平原、将他们的幻梦无情地碾碎。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所追求的一切就是不可能的，他们这群“爱国者”也只不过是沉溺在自己疯狂的幻梦中做出这孤注一掷的自我毁灭。

随着他终于从这场荒谬的大梦中清醒过来，他似乎终于看明白了一切。他想狂笑，却又笑不出来。毕竟这就是他的命运、他的末路。

约兹瓦多夫斯基不会等着约瑟夫·毕苏斯基亲自前来审判他。他这个真正的爱**人不会接受来自“绥靖者”的任何罪名与羞辱，只有他自己能做出判决。

“皮亚塞茨基，我们地狱里见。”

将军看着窗外的华沙，颤抖着敬了最后一个军礼，然后举起手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房间内的一切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