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柴油朋克当宰相 第90章 恶魔

差一点点继承异世界线意志的罗科索夫斯基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他本来还在幻想着自己能看着装甲骑兵组成“钢铁洪流”冲入敌阵呢，怎么眼前这个给他提供了幻想空间的人转手又矢口否认了这种可能性了？

齐格飞看到对方困惑的表情后略微表示了同情，毕竟让这位“逆境英雄”用不了钢铁洪流的确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但这不是罗科索夫斯基才能的问题，甚至也不是他们军队改革的问题，而是海间联邦这个国家的问题：他们的工业实力太菜了。

自1791年，波兰立陶宛联邦颁布了《五三宪法》之后，意识到无法再利用政治渗透来控制波兰的俄国人气急败坏，立刻展开了对波兰的军事侵略，而自此大**就陷入了东欧延绵百年多的战火之中，哪怕有德国人撑腰，他们也是在直接承受这个东斯拉夫巨熊的压力，虽然在两国的历史上他们总是称这些俄国人的战争是“成功遏制了俄罗斯人的可怕野心”，但看着联邦不断缩水的版图，稍微有点历史政治常识的人都应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俄国人的蚕食、哥萨克的劫掠，这些不确定因素令波兰人（还有几乎要被同化的立陶宛人）长期处于紧张备战的状态，财政大幅度倾向于维持巨大、臃肿的军队，同时也让本该被踹出历史舞台的施拉赫塔阶级维持住了军政大权，使得波兰布尔乔亚阶级的崛起处处受阻，最终让大量的波兰实业家将产业和资金转移至友邦德意志帝国，进一步拖累了联邦的工业发展。

而到如今，随着俄国巨熊被击败，同时吐出了大量富饶的土地给予联邦，可波兰人却无福消受这些来自沙俄的珍贵遗产。好在随着这些“缓冲领土”的建立和短时间内战争威胁的消散，工业资本正在重新流入这个东欧大国，只不过这项工作不可能在下一次大战前就会被完成。

海间联邦不是苏维埃联盟，缺乏绝对主体民族、缺乏强有力中央政府和经济管控措施的联邦，无法高效地通过几次五年计划来完成重工业和基础建设发展，而目前的德国人也不可能支持海间联邦这么做。

既然实现全面产能升级遥遥无期，那么相比于幻想如何让波兰人用上“钢铁翼骑兵洪流”，不如想想怎么用德国黑科技用更低的产能要求来魔改传统骑兵。

因此，齐格飞就“骑兵现代化”为新的大纲向罗科索夫斯基提了一些很有建设性的想法，比如说“铁拳”骑兵部队和“电磁步枪骑手”之类的。

对不住啊，小罗，产能不够将就将就吧……齐格飞在心中默默哀叹道。

就这样，一位本能够统帅“装甲洪流”的波兰将才，似乎在这个乱入的德**官的影响下走上了一条未曾设想的道路，仿佛成为了新时代的堂吉诃德——只不过这一次，吉诃德老爷用的不再是剑和骑枪，而是能轰飞风车的电磁步枪和无后坐力炮。

——

在送走了罗科索夫斯基之后，齐格飞今日的主要事务基本算是结束了。他先前对于波兰的军事、国内信息的搜集和分析也已经基本结束，给波兰设定的军事发展路线也有了基本的框架，接下来就是完善细节的一些琐碎工作，并不着急。

毕竟作为一个德**事顾问，他的工作最多也就是提供建议和指导，至于这些波兰人听不听劝取决于他们自己。

好在至少有不少波兰军人还是怀揣着救国之心的，毕苏斯基，罗科索夫斯基……齐格飞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希望，一种想要取胜的希望。

可再看看德国陆军的那些虫豸呢？他们在干什么？为了自己可笑的利益和地位，居然就敢这样阻止西克特还有他齐格飞试图拯救德国的步伐？他们这些混账的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

齐格飞这么长时间一直积累起来的怨气似乎已经达到了临界点。他承受了够多人的恶意了，来自协约国的敌人、来自“老近卫军”，还有那些波兰人。他做错了什么？难道他在大战中的浴血奋战、让腐朽的德军焕发第二春的尝试，以及想要对波兰人展现出的善意都是错的么？！

“晒色！一群叛徒，背信弃义的蛀虫、窃国者！”齐格飞拍着桌子怒吼道，桌上的几本书籍也因此掉落在地板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他只是想要强军救国，结果那些一个个自诩“爱国者”、“高尚者”的“老近卫军”联合起来直接掀了棋盘，硬生生地打断了他原本设想好的、正在稳步推行所有计划；他原本只是想要好好对待街头遇到的一个华沙孤儿，却要因为一个混蛋的罪过而让自己背上莫须有的“罪恶标签”，甚至被人直接拒绝了善意……

然而想到这里，他又忽然有些怜悯这些波兰人。无论在哪条世界线中，他们都是一个饱受战争摧残的民族——虽然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自己在糟糕地缘政治环境下还不断作死的缘故。但某种意义上，波兰人是被绑上了德意志帝国的战车，才会在看不到头的战争中付出一次比一次大的代价。

至于那些波兰孩子，他们本来可能是单纯的以为德**官就是保护他们的好人，这才轻而易举地遭了那个军队败类斯庞兹的毒手吧？也难怪那个希德医生会对自己如此戒备、如此抱有敌意，毕竟利用善意的恶最为可恨。

想到这里，原本满怀怨恨的齐格飞一时间愣住了。复杂的情绪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的万能药——尼古丁。齐格飞走出了大楼，给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急匆匆地吸上了一口，但他并没有感到任何享受。

良久之后，上校深深了吐出了一团烟雾，烟雾消散后，些许迷惘、悲凉和疲惫浮现在他的面庞之上。说实话，他有些受够了，他曾经可怜德国那些受苦受难的工人、农民，现在又忧心于德国、海间联邦以及他们人民的未来，而迎接他的又是什么？刀刺在背么？

“哼……呵呵……呵呵呵……”齐格飞在想到了这个他无比熟悉的名词之后，这种历史错位的荒谬感让他不禁笑了起来，并且变得愈发放肆，最终彻底转变为引人注目的狂笑声，“噗哈哈哈哈哈哈……”

往来的人向他投来了怪异的神情，不自觉地和这个古怪的、正在“发癫”的德国人拉开了距离。

齐格飞捂住了自己的脸，甚至吐掉了燃烧了一半的香烟，却也无法掩盖住他扭曲上扬的嘴角。他的笑声中没有痛苦，没有悲情，没有大战留下的伤痕，单纯的只像是一只地狱中爬出的恶魔对人性、妄想的无情嘲弄。

居然有人还妄想着这操蛋的世界会用善意回报带着善意的人？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哈哈……

在这种无法控制的狂笑中，他也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就是那个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