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窗外的风声,远处隐隐传来的训练呼喝声,都变得清晰起来。
纲手直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自来也,看着外面暮色中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
木叶,如此繁荣,如此……安宁。
这份安宁,有多少是建立在像雨之国那样的国家的血泪与屈辱之上的?
纲手沉默了很久,久到自来也以为她不会回答,或者会给出一个同样迷茫的回应。
然后,她转过身,脸上的怒气已经消散,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她看着自来也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冰冷地说道:
“你会跟一只蝼蚁……推心置腹吗?”
嗡——
这句话像一根钢针,狠狠刺入了自来也的耳膜,贯穿了他的大脑。
他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变得一片惨白,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纲手。
他明白了!
蝼蚁……
在纲手,在木叶,在那些大国高层的眼中,雨之国,乃至所有类似的小国、弱国,他们的痛苦,他们的挣扎,他们的人命……或许,真的就只是……蝼蚁?
看着自来也瞬间苍白如纸的脸和剧烈颤抖的瞳孔,纲手眼中掠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又被更深沉的无奈和现实的压力覆盖。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也充满了疲惫。
“我这话虽然难听,”纲手的声音低了下来,却依旧坚定,“但,自来也……这就是事实。”
纲手走回办公桌后,却没有坐下,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桌面上的纹路。
“大国与小国,强者与弱者,资源、话语权、生存空间……从来就不对等。”
“所谓的‘相互理解’,很多时候,只是强者对弱者的一种‘要求’或‘施舍’。”
“而弱者……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要么接受,要么毁灭。”
“雨之国那些人的话,痛苦吗?真实吗?当然痛苦,当然真实。”
“他们的每一声控诉,每一滴眼泪,都是真的。”
纲手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自来也心头发冷,“但这份真实,改变不了他们是‘弱者’的现实,也改变不了大国博弈的规则。”
纲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讥诮,“你猜各国知不知道那个黑子所说的话?”
“当然知道,不过当那些报告出现在各国高层办公桌上时,只会被嘲讽一笑,然后丢入旁边的……垃圾桶里。”
“为什么?因为不重要。”纲手下结论。
“在他们眼里,雨之国的民意,雨之国的痛苦,不重要。”
“重要的是长门的力量,是轮回眼,是那颗该死的恶魔果实,是天幕揭示的未来。”
“至于那些平民的哭喊……只不过是‘蝼蚁’的悲鸣,无人在意,也无需在意。”
纲手看向自来也,眼神复杂。
自来也瘫坐在椅子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纲手的话,比雨之国平民的哭诉更让他感到刺骨冰寒。
因为它剥开了所有温情脉脉的面纱,露出了国际关系中最残酷、最真实的内核。
他错了?木叶错了?
或许,在“理想”的层面,是的。
但在“现实”的层面,这无关对错,这只是……规则。
弱者适应规则,强者制定或利用规则。
而试图用“心”和“理解”去挑战或弥合这规则造成的鸿沟,往往只会像他这次一样,碰得头破血流。
里外不是人。
办公室里的灯光亮了起来,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墙壁上,显得有些孤寂。
自来也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雨之国冰冷的雨水,和纲手此刻更加冰冷的话语,将他长久以来赖以支撑的某些东西,淋得透湿,冻得僵硬。
“其实,我们木叶又何尝不是如此?”
纲手嗤笑一声,挫着脸说道:“你觉得长门的和平方式极端是吗?”
自来也稍微回过神来,顿时点点头,说道:“他想制造毁灭一村一国的武器,这还不极端吗?这是错误的!”
“错误的吗?纲手低语一声,随后哈哈大笑起来,“自来也,你太天真了!”
自来也面露苦涩的说道:“我有时候也觉得我真的很天真。”
“那我就让你看看这个世界的规则。”纲手脸色一冷,低吼道:“自来也,你觉得长门不对,但你却没有发现,长门学的就是我们,木叶就是因此而发展起来的。”
“怎么可能!”自来也顿时脸色大变。
自来也的否定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种信念受到根本性冲击时的本能抗拒。
“怎么可能,我们木叶怎么可能产生这种事情!”自来也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脸上血色褪尽,比刚才更加惨白。
纲手却只是冷冷地、带着一丝近乎残忍的嘲弄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终于要被迫面对残酷真相的、不愿长大的孩子。
“呵……”她轻笑一声,转身,面向巨大的火影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