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洼地的战斗结束得比预想中更快。
十辆试图迂回偷袭的日军三号坦克,在十辆t-34的迎面痛击下,没能掀起任何浪花。
它们被76.2毫米穿甲弹正面开罐,歪七扭八地瘫在沟壑和林地边缘,燃起熊熊大火,里面的乘员大多没能逃出来。
“师长,迂回老鼠已全部清理。重复,西南方向威胁解除。”
t-34突击队长的声音在无线电里响起。
“收到。干得好。”王扬回应,目光却死死钉在正面主战场上。
那里,形势已经彻底明朗。
失去了近半坦克,尤其是反坦克炮群被重炮犁过一遍后,日军德械旅团的装甲突击力量已经元气大伤。
尽管残存的坦克和步兵,仍在依托地形和临时工事顽抗。
但在t-28,装甲车和伴随步兵的稳步推进,以及后方88炮,75榴持续不断的火力支援下,防线被一步步压缩,蚕食。
石川少将的望远镜里,已经看不到任何翻盘的希望。
侧翼偷袭失败的消息,压垮了他心中仅存的侥幸。
他看得清清楚楚,对方那支可怕的,拥有超强防御和火力的新式战车部队。
在解决掉迂回中队后,并没有立刻返回正面战场加入屠杀,而是在侧翼保持着威慑性的存在。
而正面那缓慢却无可阻挡的推进,每一分钟都在消耗着他所剩无几的兵力和士气。
更远处,安阳城内的枪声虽然零星,但显然还在继续,说明城内的肃清战斗也未结束。
他寄予厚望的中心开花配合外围突击,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旅团长阁下,第一大队报告,左翼阵地已被突破,损失惨重,请求后撤。”
“战车大队剩余车辆油弹即将告罄,部分战车出现故障。”
“炮兵联队遭到对方重炮重点压制,无法有效支援前线。”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石川的脸颊肌肉剧烈抽搐着,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充满硝烟和血腥味的冰冷空气。
“命令…”他的声音干涩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
“所有部队,交替掩护,逐步脱离接触,向东北方向…转进。”
转进这个词,他说得异常艰难。
但参谋长和其他军官闻言,却都暗暗松了口气。
再打下去,这支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精锐旅团,恐怕真要全部丢在这里了。
“哈依。”
日军的撤退命令,让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战线产生了明显的松动。
残存的坦克开始倒车,步兵猫着腰从散兵坑和掩体后溜出,向后狂奔。
机枪手和掷弹筒手进行着断断续续的掩护射击,但显得仓皇而无力。
“师长,鬼子要跑。”孙传兴奋的声音在电台里响起。
王扬早已将日军的动向尽收眼底。
跑?想来就来,想打就打,打不过就想跑?
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装甲团,全体注意,鬼子溃退了,t-34,从侧翼压上去,咬住他们的尾巴。”
“t-28,装甲车,正面推进加速,不要给鬼子喘息重组的机会。”
“追击,给我追出去五公里,用炮火和履带,欢送他们一程。”
“步兵,巩固已占领阵地,清剿残敌,注意防备鬼子反扑和冷枪。”
“重炮团,延伸射击,覆盖鬼子撤退路线,李风,把你的炮弹往鬼子人堆里砸。”
“明白。”
“追上去。”
“开炮。”
原本稳步推进的装甲部队,瞬间加速。
t-34从侧翼如同锋利的镰刀,斜切向日军撤退纵队的腰部。
t-28和装甲车则从正面猛扑上去,用机枪和火炮追打着,那些仓皇后撤的日军步兵和落单的车辆。
轰,轰轰。
重炮的炮弹也开始越过交战线,落在更远的日军撤退路径上,炸起一团团混乱的烟尘和火光。
撤退很快演变成了溃退,日军丢盔弃甲,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王扬没有下达无限追击的命令。
五公里,这是他在心中快速估算出的安全距离。
部队连续作战,人员疲惫,装备需要检修,弹药需要补充,安阳城也还未完全肃清。
更重要的是,穷寇莫追,狗急跳墙。
他要在给予日军最大杀伤和震慑的同时,保持部队的完整和战斗力,应对可能出现的其他变故。
追击进行了大约四十分钟。
当最前面的t-34车长报告,已追击至距离安阳约五公里处。
前方日军溃兵已逃入更复杂的丘陵地带,并似乎有接应部队出现的迹象时。
王扬果断下令:
“所有追击部队,停止前进,交替掩护,撤回安阳城外预设防御阵地。重复,停止追击,撤回安阳。”
钢铁洪流缓缓停止了奔腾,带着一身征尘和硝烟,开始有条不紊地后撤。
坦克和装甲车的炮塔,依然警惕地指向后方,直到全部退入相对安全的距离。
喧嚣震天的战场,渐渐平息了下来
王扬从城墙上下来,走到刚刚被占领,还弥漫着血腥和焦糊味的城外阵地。
孙传,苏忠等人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胜利后的激动,但也难掩疲惫和一丝沉重。
“师长,追击部队已全部撤回。初步统计战果,击毁,缴获摧毁鬼子德制坦克至少二十辆以上。”
“各类火炮,车辆无数,毙伤鬼子步兵估计超过两个大队!”孙传汇报着,声音有些发干。
王扬点了点头,没说话,目光扫过不远处正在由后勤和医护兵忙碌处理的战场。
几辆冒着黑烟,严重损毁的t-28残骸格外刺眼。
它们以扭曲的姿态瘫在焦黑的土地上,有的炮塔被炸飞,有的车体被开了大洞,里面的火还没完全熄灭。
穿着灰色军装的战士正小心翼翼地从其中一辆的舱口往外抬人,不,是遗体。
烧焦的,残缺的,包裹在军毯里,轻轻放在担架上。
五辆t-28,整整五个车组,三十名兄弟。
上午还生龙活虎地跟着他冲锋陷阵,用厚重的装甲和猛烈的火力为步兵开路。
现在却只剩下这些冰冷的残骸和包裹起来的遗躯。
还有两辆t-34歪在旁边,履带断了,侧面装甲有凹痕和穿孔,但车体大致完整。
车组成员正灰头土脸地围着车辆检查。
王扬的脚步停在了那几辆t-28的残骸前。
他蹲下身,伸出手,指尖拂过一辆残骸上,沾满油污和弹痕的装甲板,金属的触感冰凉刺骨。
周围忙碌的士兵们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沉默地看着他们的师长。
“都…抬出来了?”王扬的声音很低,有些沙哑。
“报告师长…三号车、五号车、七号车…乘员全部…牺牲。”
“四号车和九号车,各有两名乘员重伤,已经送下去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