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沈薇翻开文件,指尖在纸张上轻轻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没抬头,只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很好。”
“就这?很好?”方海莲从她手中抽走文件,身体微微前倾,越过桌面直视着张沈薇,“我熬了一整晚,可不是为了换来你这两个字。薇薇,你现在越来越像个没有感情的KPI审核机器。”
张沈薇终于抬眼,神色平静无波:“方总,这是会议室。你的专业性呢?”她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许,“条款清晰,权责分明,考虑到了新人的心理预期和公司的风险控制,无懈可击。这难道不是最高的评价?”
“别跟我打官腔。”方海莲不为所动,她将文件拍在桌上,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我有一个补充条款。”她扫过在场屏息凝神的其他人,“我建议,在合约里加入‘成长闭环’。我们不仅给资源,还要定期考核。达不到标准,就追加培训。我不希望我们签下的是两个只会消耗资源的巨婴。”
张沈薇的眼神里终于闪过真正的赞赏,但她立刻又恢复了惯有的审慎:“考核是双刃剑。标准设得太严苛,会磨灭她们的创作热情,把天才逼成流水线工人。”
“我当然想到了。”方海莲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挑衅,“我会把标准设定在‘踮起脚尖才能够到’的合理范围。我可不像某些人,只会用冷冰冰的数字去衡量一切。”
会议室里,一直沉默的云爱,深蓝色法式慵懒风长发衬得她皮肤愈发白皙,她头上的浅黄色空顶帽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看针锋相对的两人,又把话咽了回去。
方海莲注意到了她的欲言又止,主动将话题抛了过去,也给了自己一个缓冲:“小爱,别光顾着记。你有什么想法?”
突然被点名,云爱抬起头,眼神里带着被看穿的思索:“方总,张总,我觉得……除了考核,还可以加入一些软性的引导。比如,让柳约和苏践言参加我们‘归心计划’的公益活动。她们都是从底层挣扎出来的孩子,亲身体验过困苦,应该能更好地理解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这对她们的心性和创作,都是一种沉淀。”
“这个想法很好。”张沈薇立刻点头,这是她今天第一次毫无保留地表示赞同,“而且,公益活动是提升公众形象最直接有效的手段,比任何商业通稿都管用。可以为她们的未来铺路。”
“那就这么定了。”方海莲果断拍板,她看了张沈薇一眼,语气里带着强势,“等面试结束,只要她们肯签,就立刻安排进下一次的公益活动日程。”她似乎在用行动证明,自己不仅有“温暖”,更有决断力。
九点整,会议室的门被准时推开。
两个女孩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脸上交织着紧张、期待与戒备。
走在前面的柳约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浅蓝色牛仔衬衫,搭配白色阔腿裤,脚上的白色运动鞋边缘有些磨损。她那张柔和的瓜子脸上,皮肤白皙透着光,或许是紧张,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一双大而明亮的粉色系眼眸,在浓密睫毛的衬托下,像受惊的小鹿,四处张望着。
跟在她身后的苏践言,则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宽松针织开衫,搭配黑色直筒中长裙。她的五官和柳约相似,清纯可爱,但神情里却多了一分与年龄不符的坚定和沉稳,像一块沉默的石头。
“你们好,我是方海莲娱乐的副总裁,张沈薇。”张沈薇站起身,公式化地伸出手,声音冷静得像一块冰,“欢迎。”
柳约和苏践言连忙上前,拘谨地与她握了握手,指尖冰凉。
“别紧张,坐。”方海莲的声音适时响起,像一道暖流注入了冰冷的空气。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笑容温和,“把这里当成朋友家客厅就好,我们只是想听听你们的故事。”
两个女孩依言坐下。柳约的手死死攥着那把旧吉他的背带,指节泛白;苏践言则将一个贴满便利贴、页脚卷起的剧本紧紧抱在胸前,像抱着唯一的盾牌。
张沈薇没有急着发问,她锐利的审视一寸寸扫过两人。她看到了柳约指腹上那层厚厚的茧,也看到了苏践言剧本上那些密密麻麻、几乎覆盖了原文的修改笔记。
“柳约。”张沈薇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脚手架上的月光》,短视频数据不错。说说吧,创作动机。”她的语气不像提问,更像是在下达指令。
柳约被这突如其来的审问弄得浑身一僵,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我……我爸爸是建筑工人。他每晚回家,身上都是灰,累得话都不想说。有一次,我半夜起来喝水,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对着月亮抽烟……我就想,写一首歌,唱给他,也唱给所有像他一样……在很高很危险的地方,为生活奔波的人。”
说到最后,她的眼眶红了,声音哽咽,带着哭腔:“我清楚我的歌……技巧很差,也不够流行……但我只是……只是希望那些很辛苦很累的人,能在那几分钟里,感觉到一点点……不那么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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