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故人来访
腊月十五,雪后初晴。
清辞正在兰院药圃里查看新栽的川贝苗。这几株苗是从京郊药农手里买来的,品相极好,只是怕冻,她让人搭了简易的暖棚,每日亲自照料。
赵嬷嬷引着一位老仆进来,那人约莫六十出头,穿着半旧的靛蓝棉袄,背有些佝偻,但眼神清亮。见到清辞,他跪下便拜:“老奴朱安,见过世子妃。”
清辞忙让人扶起:“老人家不必多礼。赵嬷嬷说,您曾是伺候过先国公夫人的老人?”
朱安抬起头,眼中含泪:“是。老奴在府里伺候了四十年,先夫人待老奴恩重如山。夫人去后,老奴被调到外院管花木,这一管就是十几年。”他顿了顿,“前几日听说世子妃整顿内院,处置了刘嬷嬷那起子蛀虫,老奴……老奴斗胆,想来求见。”
清辞示意他坐下说话:“老人家有话请讲。”
朱安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一本泛黄的账册:“这是先夫人去世前一年,府中的总账副本。先夫人临终前交给老奴,说‘将来若有人能肃清府中蠹虫,便将此物交予他’。”
清辞接过账册,快速翻阅。上面记载着二十年前魏国公府的所有收支,条目清晰,笔迹工整。与如今李氏掌管的账目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先夫人掌家时,”朱安低声道,“府中每年结余少则三五千两,多则上万两。可自从李氏接手,账面上年年亏损,实则……实则是中饱私囊。”
他翻到账册最后一页,那里夹着一张折叠的纸:“这是老奴这些年暗中记下的。李氏掌家这十八年,贪墨的银钱,至少有五万两之巨。”
五万两!清辞心头一震。魏国公府虽显赫,但年俸加上田庄铺面收入,一年也不过两三万两。李氏竟贪了一半还多?
“这些银子,她都用在何处?”清辞问。
“一部分贴补娘家,一部分放印子钱获利,还有一部分……”朱安声音更低,“流向了齐王府。”
清辞眸光一凛:“齐王府?”
“是。老奴曾亲眼见过,李氏身边的孙嬷嬷,每月十五都会从后门送出一个匣子,交给齐王府的一个管事。”朱安道,“那匣子沉甸甸的,必是金银无疑。老奴跟过一次,亲眼看见那管事进了齐王府的角门。”
好个李氏!不但贪墨府中钱财,还暗中资助齐王!这可是吃里扒外的大罪!
“此事还有谁知道?”清辞问。
“除了老奴,还有先夫人留下的几个老人,都被李氏打发到庄子上去了。”朱安擦了擦泪,“这些年,老奴不敢声张,只能将这些证据藏好,等着……等着有人能替先夫人讨回公道。”
清辞合上账册,郑重道:“朱老,这些证据我先收着。你放心,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朱安又要跪下,被清辞拦住:“老人家,您今后可愿留在兰院?我这儿正缺一个懂旧事、知根底的老人。”
朱安老泪纵横:“老奴愿意!只要能为先夫人尽一份力,老奴做什么都行!”
清辞让赵嬷嬷带朱安下去安置,自己捧着那本账册,在暖阁里坐了许久。
五万两,齐王府,印子钱……这些证据若摆到朱劭面前,足以让李氏万劫不复。
但她不能急。李氏在府中经营十八年,树大根深,单凭一本旧账册,未必能一击致命。她需要更多的证据,更完整的链条。
正思量间,外头传来紫苏欢快的声音:“小姐!小姐!您看谁来了!”
二、青黛抵京
进来的是个一身火红骑装的少女,眉目英气,笑容爽朗——正是顾青黛。
“清辞!”顾青黛几步上前,一把抱住她,“可算见到你了!这一路紧赶慢赶,差点没累死我的马!”
清辞又惊又喜:“青黛姐姐!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年后才进京吗?”
“听说你在京里被人欺负,我能坐得住吗?”顾青黛松开她,上下打量,“瘦了,也憔悴了。是不是那些人给你气受了?”
清辞拉着她坐下,让紫苏上茶:“说来话长。倒是你,怎么提前进京了?”
“我爹调任京营提督,我们举家迁京。”顾青黛喝了口茶,“我一到京城就听说,那些不长眼的在传你的闲话。气得我当场就想打上门来,被我娘按住了,说等你进宫回来再说。”
她看着清辞,眼神关切:“宫里怎么样?没人为难你吧?”
清辞将宫中情形简单说了,顾青黛听完,拍案道:“郑太妃那个老妖婆!早晚要她好看!”她顿了顿,“不过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倒是明白人。有她们撑腰,外头那些流言该消停了。”
“表面上是消停了,”清辞摇头,“暗地里,只怕更凶险。”
“怕什么!”顾青黛握住她的手,“我来了,就是来给你撑腰的。我爹是京营提督,我哥在锦衣卫当差,我看谁敢动你!”
清辞心中一暖。前世她孤身一人,今生能有这样的挚友,是上天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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