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凄厉的哭喊声如同利刃,瞬间划破了济生堂内沉闷压抑的空气。沈清辞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转身,快步(尽管脚踝依旧刺痛)迎向门口。周嬷嬷也紧随其后。
只见一个衣着朴素、头发凌乱的农妇,怀里抱着一个约莫四五岁、面色青紫、双目紧闭、浑身不断抽搐的男童,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那孩子牙关紧咬,嘴角溢出些许白沫,呼吸微弱而急促,情况显然万分危急!
“大夫!求求你们,救救我的狗儿!他……他刚才还好好的,不知怎么突然就……”农妇泪流满面,声音嘶哑,几乎要跪倒在地。她显然是慌不择路,看到挂着“药铺”招牌的地方就冲了进来,并未留意到济生堂的破败。
孙掌柜早已溜走,铺子里只剩下目瞪口呆的阿福和不知所措的刘婆子。阿福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们掌柜的刚、刚走了……我们、我们不会瞧病啊……”
农妇一听,脸上血色尽褪,绝望如同潮水般涌上,抱着孩子瘫软下去,嚎啕大哭。
“把孩子放下!快!”沈清辞清冽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她顾不上男女大防,也顾不上自身伤痛,指挥着周嬷嬷和阿福:“嬷嬷,帮这位大嫂把孩子平放在那边清理出来的空柜台上!阿福,快去打盆温水来!刘妈妈,找块干净的软布!”
她的指令清晰果断,带着一股奇异的安抚力量。农妇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在周嬷嬷的帮助下,颤抖着将孩子放在冰冷的柜台上。
沈清辞俯身,迅速检查孩童的状况。瞳孔对光反应迟钝,脉象浮紧弦数,喉间有痰鸣音,结合抽搐和面色,她心中立刻有了初步判断——急惊风!多半是因外感风寒,引动内热,痰浊蒙蔽心窍所致!病情凶险,若不及时救治,恐有性命之忧,或留下痼疾!
“周嬷嬷,我随身带的针囊!”沈清辞急声道。得益于前世的职业习惯和穿越后的未雨绸缪,她让周嬷嬷用上好的软皮为她特制了一个小巧的针囊,里面装着长短不一的银针,始终随身携带。
周嬷嬷连忙从随身包袱里取出针囊递上。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有绝望的期盼,有惊疑不定,也有周嬷嬷毫无保留的信任。她不能失手!
她捻起一根细长的银针,在油灯火焰上迅速掠过消毒,手法稳健,目光专注如同最精密的手术。看准孩童的人中穴,精准刺入,轻轻捻转!
“呃……”孩童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微的闷响,抽搐似乎略有减缓,但并未停止。
沈清辞毫不停顿,再次取针,刺向十宣穴(十指尖端)放血!这是治疗昏厥、高热、惊风的要穴!紧接着,又是内关、合谷、太冲……她下针又快又准,认穴之精准,手法之老练,完全不似一个养在深闺的少女,倒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杏林高手!
阿福和刘婆子看得目瞪口呆,连哭泣的农妇也止住了哭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随着几处关键穴位受到刺激,孩童剧烈的抽搐终于渐渐平息下来,青紫的脸色也缓和了些许,虽然仍未苏醒,但呼吸似乎顺畅了一些。
沈清辞稍稍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惊风虽暂止,但体内痰热未清,病根未除。
“阿福,温水!”她头也不回地吩咐。
阿福连忙将打来的温水端上。沈清辞又对周嬷嬷道:“嬷嬷,我写个方子,你立刻去最近的药铺……不,去济世堂!找陆明轩,按方抓药,要快!”她担心其他药铺药材不全或者品质不佳,济世堂是她目前唯一信得过的渠道。
她迅速走到柜台边,扯过一张包药材的糙纸,提笔蘸墨,手腕稳定,一行行娟秀却带着风骨的字迹流淌而出:钩藤、僵蚕、蝉蜕、天竺黄、胆南星、石菖蒲……剂量斟酌得恰到好处,君臣佐使分明。
周嬷嬷接过方子,不敢耽搁,立刻小跑着出了铺子。
等待抓药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沈清辞不敢离开孩童身边,持续用特殊手法轻轻按摩其穴位,疏通经络,观察着他的每一点细微变化。农妇守在旁边,双手合十,不住祈祷,看向沈清辞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与敬畏。
约莫两炷香的功夫,周嬷嬷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里提着几包药:“小姐,药抓来了!陆小哥听闻是急症,亲自抓的药,分量都核验过了!”
“刘妈妈,快去煎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文火慢煎,速去!”沈清辞立刻吩咐。刘婆子应声,拿着药快步去了后院小厨房。
药香渐渐从后院弥漫开来。沈清辞小心地将煎好的药汁一点点喂入孩童口中。起初孩童牙关仍有些紧,喂进去的药汁多半流了出来,沈清辞极有耐心,用干净的软布蘸着药汁,一点点润湿他的嘴唇,轻轻按摩咽喉附近的穴位,辅助吞咽。
终于,大半碗药汁被喂了下去。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等待着。铺内落针可闻,只剩下众人紧张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的车马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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