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残缺的解药
正月初二,丑时三刻。
西苑密室的空气凝滞如冰。那道盖着假玺的圣旨摊在石桌上,在夜明珠幽光映照下,明黄色的绸缎显得格外刺目。玉玺印文上的裂痕,像一道狰狞的伤口,嘲笑着皇权的脆弱。
“他要逼你离京。”沈清辞的声音在狭小空间里回荡,虽然因封穴而略显沉闷,却异常清晰,“你手握京营兵权,又是摄政王,只要你在京城一天,他的任何图谋都难以施展。但若你奉诏出征——”
“京城便成空城。”朱廷琰接话,声音冷冽,“届时无论他想做什么,都无人能阻。”
陆明轩盯着圣旨上的日期:“诏书落款是腊月二十九,正是宫变当日。也就是说,在武英殿坍塌、朱明轩‘死’后,影先生立刻伪造了这道圣旨。他早就料到朱明轩会失败,早就准备好了下一步棋。”
“不仅如此。”沈清辞摸索着拿起那瓶不完整的解药,“连我的毒,都是他计划的一环。用我的性命牵制你,用不完整的解药制造时间压力——三个月内,你必须找到根治之法,而根治需要的那两味药,恰好在太医院。”
她顿了顿,转向朱廷琰的方向:“王爷,太医院的药库,平日由谁掌管?”
“太医署院使周景仁总管,但具体入库出库记录,由两名医正轮流负责。”朱廷琰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怀疑……太医院有他的人?”
“不是怀疑,是确定。”沈清辞从怀中取出之前周景仁开的药方副本,“我失明后,周太医开的方子里,有三味药分量微妙——多一钱则伤肝,少一钱则无效。初看是医术不精,但若结合离魂引的毒性……”
陆明轩接过药方细看,脸色骤变:“他刻意延缓了你的毒发速度!离魂引若不用解药压制,本该在七日内毒入心脉,可他这方子,能让你撑一个月而不死。他在控制毒发的时间!”
“所以他才敢给我不完整的解药。”沈清辞冷笑,“因为他算准了,三个月内,我死不了,但也好不了。这三个月,就是他的行动时间。”
密室中烛火跳动,将三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扭曲如鬼魅。
朱廷琰将圣旨卷起,收入怀中:“这道诏书,我不会接。鞑靼南下是真,但居庸关有杨洪坐镇,一时半刻破不了。倒是京城……”他眼中寒光一闪,“必须先清内鬼。”
“但你不能公然抗旨。”沈清辞摇头,“诏书虽假,印文却真——假玺的印文也是‘奉天承运皇帝之宝’,寻常官员辨不出真假。你若抗旨,便是给了影先生煽动朝臣攻讦你的口实。”
“那该如何?”
沈清辞沉默片刻,忽然道:“接旨,但……病重难行。”
陆明轩一怔:“装病?”
“不是装病,是真病。”沈清辞从怀中取出针囊,“离魂引之毒可侵入他人,若王爷‘不慎’接触我的毒血,感染毒症,卧床不起,便有了暂缓出征的理由。”
朱廷琰立刻反对:“不行!你的毒尚未解,我怎能——”
“只是表象。”沈清辞打断他,“我用金针封你几处穴位,制造脉象紊乱、气血两虚之相,再辅以药汁染肤,让面色呈现中毒征兆。太医院中,周景仁若真是影先生的人,他诊脉后必会确认你‘中毒’,并主动提出由他调理——这正是揪住他尾巴的机会。”
她转向陆明轩:“师兄,你配合我施针。另外,明日一早,你去太医院取雪山灵芝和百年石斛,但不要全取,只取一半。另一半……就说药材受潮霉变,已不能用了。”
“这是为何?”
“试探。”沈清辞道,“若周景仁真是内应,他听说药材不全,定会设法将消息传出。我们便可顺藤摸瓜,找到他的联络人。”
计划定下,三人退出密室,将丹炉复位。离开藏经阁时,天边已泛起微光,雪停了,但寒意更甚。
回到坤宁宫偏殿,沈清辞立刻为朱廷琰施针。金针刺入神阙、气海、关元诸穴,又在内关、神门处做了特殊手法——这些穴位可暂时改变脉象,制造出虚浮紊乱的假象。
施针完毕,朱廷琰脸色果然变得苍白,额头渗出虚汗,呼吸也有些急促。沈清辞又用特制药汁涂在他颈侧和手腕,皮肤很快呈现不正常的青灰色。
“能维持十二个时辰。”她收回针,“十二时辰后,需再次施针。这期间,王爷要装出体虚无力、时而昏迷之状。”
朱廷琰握住她的手:“那你呢?解药……”
“我先服半颗。”沈清辞倒出那颗碧绿药丸,小心掰开,将一半放入口中。药丸入喉即化,清凉之气瞬间涌向四肢百骸,耳边的嗡鸣声明显减轻,眼前的浓雾也淡了些。
“如何?”陆明轩紧张地问。
“有效。”沈清辞长舒一口气,“视力和听力都恢复了两成。但药力不完整,最多维持三天。”她将另一半药丸装回瓷瓶,“三天内,必须配出完整解药。”
窗外传来鸡鸣声,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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