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黎明暗影
腊月二十四,晨。
雪停了,但寒风依旧凛冽如刀。魏国公府前院的血迹已被新雪覆盖,只留下些许暗红痕迹从石板缝中渗出,像大地难以愈合的伤口。
正厅里,沈清辞一夜未眠。
她坐在圈椅上,身上盖着廷琰的墨色大氅,手中捧着的热茶早已凉透。春茗第三次想为她换热茶时,被她轻轻摆手制止。
“王妃,您去歇歇吧。”春茗眼圈通红,“爷入宫面圣,怕是还要一两个时辰才能回来。您这样熬着,身子受不住的。”
清辞摇头,目光望向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形,谁也不知道。我在这里等着,心里踏实些。”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墨痕一身霜雪踏入厅中,抱拳行礼:“王妃,宫里有消息了。”
清辞霍然起身:“如何?”
“爷已面圣,将齐王谋逆的罪证悉数呈上。陛下震怒,当场下旨:齐王朱廷楷削去王爵,贬为庶人,打入天牢待审;其党羽按罪论处,家产抄没。”墨痕顿了顿,声音压低,“但……陛下在宣旨时咳血昏迷,如今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在乾清宫会诊。”
清辞心下一沉:“咳血?可说了是什么症状?”
“据乾清宫当值的小太监传出消息,陛下昏迷前脸色紫绀,呼吸急促,咳出的血呈暗红色。太医们诊脉后议论纷纷,但无人敢下定论。”
暗红色血……呼吸急促……
清辞脑中飞快闪过几种可能。她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一张方子:“墨痕,你立刻去太医院,找一个叫刘文正的太医。他是我师父陆明轩的旧友,为人正直。将这方子给他,就说是我根据症状推测的几种可能及对应解法,供他参考。”
“可是王妃,擅自给陛下开方,这是大忌……”
“所以说是‘参考’。”清辞神色凝重,“陛下若真有不测,朝局必然大乱。齐王虽已被擒,但他那些藏在暗处的党羽,恐怕正等着这个机会。”
墨痕接过方子,重重点头,转身欲走。
“等等。”清辞叫住他,“世子现在何处?”
“爷正在乾清宫外值守。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都已入宫,内阁三位阁老、六部尚书也都在偏殿候着。”墨痕压低声音,“王妃,属下回来时看见,京营的兵马已在皇城四门增防,但……调动兵马的令旗,似乎不止一面。”
清辞瞳孔微缩。
不止一面令旗,意味着此刻能调动京城兵马的人,不止一个。
而皇帝昏迷,太子未立……
“你去吧。”她声音平静,但袖中的手已微微握紧,“告诉世子,府中一切安好,让他不必挂心。但也要提醒他——真正的风雨,恐怕才刚刚开始。”
二、宫墙内外
乾清宫外,白玉栏杆上覆着薄雪。
朱廷琰一身亲王常服,按剑立在殿前廊下。寒风卷起他袍角,露出里面暗藏的软甲。他脸上看不出表情,但那双眼睛锐利如鹰,扫视着殿前广场上每一个来往的人影。
“廷琰。”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廷琰转身,行礼:“三殿下。”
来人身着杏黄蟒袍,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面白如玉,眉目温润,正是当今皇帝第三子朱常洵。他伸手虚扶廷琰,叹道:“不必多礼。昨夜之事,辛苦你了。若不是你当机立断,及时擒获逆贼,后果不堪设想。”
“臣分内之事。”廷琰语气恭敬,但带着疏离。
朱常洵似乎不以为意,与他并肩而立,望着紧闭的殿门:“父皇这病……来得突然。太医们进去一个时辰了,还没消息。”
廷琰沉默。
“廷琰啊,”朱常洵忽然压低声音,“齐王谋逆案,牵涉甚广。我听说,昨夜从他府中搜出的密信里,提到了不少朝中重臣。这其中……可有二弟那边的人?”
廷琰眼神微动。
三皇子口中的“二弟”,是二皇子朱常洛,比三皇子年长两岁,生母是已故的李贵妃。二皇子为人刚毅,在军中颇有声望,与三皇子素来不睦。
“臣还未及细看所有证物。”廷琰答道,“一切需待陛下醒后,由三司会审定夺。”
“那是自然。”朱常洵点头,却又道,“不过廷琰,你我自幼一同在御书房读书,有些话我便直说了——如今父皇病重,朝局不稳。齐王虽败,但他那些党羽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有人趁机兴风作浪,还需你我这样的忠臣携手,方能稳定大局。”
廷琰终于转头看他:“殿下希望臣做什么?”
朱常洵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正要开口,殿门突然打开。
太医院院判孙太医颤巍巍走出来,脸色惨白如纸。众臣立刻围上去。
“孙院判,陛下如何?”
孙太医扑通跪倒在地,以头触地:“陛下……陛下是中了毒!”
全场死寂。
下一秒,哗然四起。
“中毒?!何人如此大胆!”
“陛下中的是何毒?可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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