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病中博弈
九月廿三,听雪轩内药香弥漫。
清辞倚在临窗的软榻上,脸色比前几日更苍白了几分。自那日跪宫求药后,她便染了风寒,低热反复,咳嗽不止。太医来看过,说是“忧思过度、寒气入体”,开了几服温补的药。但只有清辞自己知道,这病三分是真,七分是演——她需要这个理由闭门不出,好在暗处布局。
春茗端着药碗进来,见清辞又对着窗外发呆,轻声道:“姑娘,该喝药了。”
清辞收回目光,接过药碗。黑褐色的药汁冒着热气,她吹了吹,小口饮下。药很苦,但她眉头都没皱一下。
“外头有什么消息?”她问。
“齐王党羽这几日安静了些。”春茗低声道,“顾老将军在朝上发了火后,那些弹劾世子的折子都压下了。不过……”她顿了顿,“今早夫人去了趟齐王府,说是探望侧妃娘娘。”
王氏?清辞眼中闪过冷光。这个继母,果然坐不住了。
“还有呢?”
“锦绣堂那边,陆先生传来消息,说齐王府名下的宝香斋,这个月又开了两家分号,就在咱们铺子对面。”春茗声音带着气愤,“他们故意压价,同样的玉容膏,他们卖三两银子,咱们要五两。好些老客人都被抢走了。”
价格战。清辞并不意外。齐王侧妃在赏花宴上失手,必然要在商场上找回场子。
“告诉陆先生,按计划行事。”清辞平静道,“另外,重阳雅集的帖子,都发出去了吗?”
“发出去了。按您的吩咐,除了齐王侧妃和林月如那几位,还请了英国公府太夫人、赵侍郎夫人等七位女子商会的发起人。”春茗顿了顿,“只是姑娘,您的身子……”
“无妨。”清辞摆手,“雅集我必须去。不仅要去,还要‘病中强撑’,让所有人都看见。”
正说着,门外传来轻微的叩门声——三长两短,是朱廷琰与她的暗号。
清辞示意春茗退下。书架缓缓移开,朱廷琰从密室走出。他今日气色好了许多,虽仍穿着中衣,但步履稳健,眼中精光内敛,哪有半分重伤垂危的模样。
“怎么起来了?”清辞起身,却被他轻轻按回榻上。
“躺久了,骨头都僵了。”朱廷琰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你的病……”
“小病,将计就计罢了。”清辞微笑,“倒是你,该多‘养’几日。”
朱廷琰摇头:“不能再养了。齐王那边,有新动静。”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上面是素云刚传来的密报:齐王暗中联络了五军都督府的几位将领,以“秋操练兵”为名,将三万京营调至南苑。南苑离皇城三十里,快马半个时辰可达。
“还有,”朱廷琰压低声音,“皇后昨日召见了陈太医,问了你的病情。”
“问我?”
“嗯。陈太医说,世子妃忧思成疾,恐伤胎气。”朱廷琰看着她,“皇后听后,赏了陈太医一百两金子。”
清辞心头一凛。皇后这是在试探她是否有孕。若真有孕,朱廷琰便有后,齐王夺位的阻力更大;若无孕……他们或许会另想办法。
“她会不会……”清辞抚上小腹。她月信已迟了半月,但不敢确定,也未告诉任何人。
朱廷琰握住她的手:“无论有没有,我们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他顿了顿,“清辞,若真有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无论发生什么,保住孩子,保住自己。”他声音低沉,“若事不可为,就让墨痕送你去江南,去任何安全的地方。”
清辞摇头:“我不会走。孩子在哪儿,我在哪儿;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朱廷琰凝视她良久,终于叹道:“好,那我们就一起,闯过这一关。”
二、密谋对策
密室烛火通明,墙上挂着京城舆图,图上用朱笔标出了齐王的势力分布:王府、别院、商铺、军营……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清辞披着外衣站在图前,手中炭笔在几个关键位置画圈:“齐王的优势在于权、钱、兵。权,他监国,可调动六部;钱,他有盐税贪墨、商铺盈利,还有王氏这样的内应源源不断输送;兵,他掌控了部分京营和五军都督府。”
她转身看向朱廷琰:“我们要破局,必须三管齐下。但眼下我们势弱,只能选最薄弱的一环先下手。”
“哪一环?”
“钱。”清辞炭笔点在“宝香斋”上,“齐王要养私军、贿赂官员、筹备谋反,需要巨额资金。若能断了他的财路,他便如无根之木,难以为继。”
朱廷琰沉吟:“王氏那边,我已让墨痕盯紧,她再想从国公府掏钱是不可能了。但齐王府本身的产业……”
“所以要打商战。”清辞在舆图上画出几条线,“宝香斋是齐王侧妃的私产,也是齐王府重要的现金来源。我们要做的,不是跟它拼价格——那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是……”
她走到书案前,铺开几张纸:“第一,掐断它的原料供应。宝香斋的妆品以珍珠粉、玉屑、香料为主。珍珠来自南海,玉屑来自西域,香料来自闽浙。陆先生已在江南联络了各大供货商,以锦绣堂长期合作、预付货款为条件,让他们不再供货给宝香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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