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组织部考察组,明天抵达青阳。
那张字条,被陆沉随手压在了茶杯底下,薄薄的一张纸,却比之前公安局长周海送来的档案袋还要重。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
他刚刚在全县干部大会上,用雷霆手段当众拿下李卫东,立威的余波还未散尽,新的风暴便接踵而至。
陆沉办公室的门,几乎要被踏破。
以县委副书记王建国为首,几个刚刚在常委会上被陆沉纳入“筹备领导小组”的核心成员,全都挤了进来。
王建国脸上写满了焦急,他甚至顾不上敲门。
“陆县长,消息收到了吧?省委组织部!这可是天大的事!”
“我建议,立刻通知环卫、城建,把全县主干道连夜清扫一遍!开发区工地的横幅标语要全部换新!还有,连夜组织笔杆子,把您的工作报告做得再详实、再漂亮一点!”
财政局的老张也跟着附和:“对对对,接待规格一定要高!这不仅是考察您个人,更是考察我们整个青阳县的班子!第一印象太重要了!”
一时间,办公室里人声鼎沸。
所有人都围绕着“如何迎接”这个主题,出谋划策,每个人都显得紧张而亢奋。
这可是省委组织部!是决定全省干部乌纱帽的地方!
陆沉却始终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已经亮起的路灯。
他的平静,与整个办公室的喧嚣,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直到所有人的声音都渐渐小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身上时,他才转过身。
“迎接就免了。”
四个字,轻飘飘的,却让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
王建国一愣:“陆县长,这……这不合规矩啊!”
“什么是规矩?”陆沉反问。
“把办公室打扫得一尘不染,把报告写得天花乱坠,就是规矩?”
他走到办公桌后,重新坐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
“最好的报告,不在纸上,在工地上,在老百姓的口碑里。”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不准搞任何形式主义的花架子,不准提前安排任何‘示范点’。”
“一切照旧。”
王建国等人面面相觑,他们从陆沉那不容置喙的态度里,读懂了决心。
这个年轻人,要用一个最真实的青阳,去迎接省里的考察。
这到底是绝对的自信,还是一种政治上的幼稚?
没人敢问。
他们只能带着满腹的疑虑和忐忑,退出了办公室。
……
第二天上午,三辆黑色的帕萨特,低调地驶入了青阳县界。
没有警车开道,没有欢迎横幅。
车队甚至没有开往县委大院,而是在一个岔路口,停了下来。
中间那辆车上,一个年约五十,面容严谨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钱正源。
他对司机说:“不按他们安排的路线走。”
“导航,去青阳浦东路。”
“就是他们那个国家级开发区的工地现场。”
司机一愣,但还是立刻照办。
车队调转方向,朝着尘土飞扬的城郊开去。
半小时后,当钱正源一行人站在“青阳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工地入口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这里不像是一个政府工程的工地,更像一个正在进行大会战的战场。
上百台工程机械同时轰鸣,数千名工人挥汗如雨,整个山谷都充斥着一股火热朝天的干劲。
钱正源的随行人员,一位年轻的处长,下意识地就要拿出手机联系县里。
“钱部长,我们到了,是不是让县里……”
“不用。”钱正源摆了摆手,他戴上一顶工地上随处可见的安全帽,径直走了进去。
“我们自己看。”
在漫天飞扬的尘土中,他们走了近十分钟,终于在一处临时搭建的板房前,看到了几个围在一起的人。
其中一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夹克,脚上全是泥,正指着一张巨大的工程图纸,和几个穿着工作服的技术员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这个承重墙的方案不行!为了抢工期,把安全标准降低了?出了事谁负责?”
“你们是专家,还是我是专家?必须用3号预案,成本高一点,但地基最稳!”
他的声音很大,带着不容商量的决断。
随行的年轻处长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谁啊,脾气这么大……咦,那不是青阳县的代理县长,陆沉吗?”
所有人都愣住了。
省里的考察组到了,他这个一把手,居然还穿着旧夹克,在工地上为了一堵墙跟技术员吵架?
他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站着的一群人。
钱正源的脚步停住了。
他没有上前打扰,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
他转过身,走向不远处正在树荫下喝水休息的几个工人。
“老乡,歇会儿呢?”钱正源笑着递过去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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