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雪下得比明州早。
三里河,发改委大院门口。
往年这个时候,这门口早就停满了各省市来“跑部钱进”的奥迪车,办事员手里拎着土特产,脸上堆着笑,为了一个项目批文能把门槛踏破。
今年不一样。
门口冷冷清清,只有几个警卫缩在大衣里跺脚。次贷危机的风刮过来,中央财政也紧,各大部委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批文容易,给钱难。
陆沉下了出租车,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他没坐专车,手里拎着那个用了好几年的旧皮包,看着像个来上访的基层干部。
“哎哟,这不是陆市长吗?”
刚进大厅,迎面撞上个熟人。发改委工业司的刘处长,手里端着个饭盒,正愁眉苦脸地往食堂走。
以前陆沉来这儿,得喊一声“刘哥”,还得请几顿大酒才能递上去材料。
陆沉停下脚:“刘处,吃着呢?”
“别提了,食堂都降标了,红烧肉改成土豆烧肉了。”刘处长叹了口气,瞥了一眼陆沉,“老陆,你也是来哭穷的吧?我劝你回去吧,司长那儿压着几十个省的折子,连我们要搞的那个产业扶持基金都停摆了。”
他拍了拍陆沉的肩膀,一脸同情:“明州那点家底,我也听说了。前阵子闹得挺大,又是赶人又是停贷的,现在日子不好过吧?”
陆沉笑了笑,伸手帮刘处长把领子翻好。
“是不好过。”陆沉语气诚恳,“所以我想着,咱们司里那个停摆的产业基金,缺口多少?”
刘处长愣了一下,伸出三个手指头:“三十亿。怎么,你想打听有没有别的路子?”
“三十亿啊。”陆沉点了点头,从皮包里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笔记本,拔开笔帽划了一下,“这钱,明州出了。”
刘处长手里的饭盒差点扣地上。
“你说啥?”
“我说,这三十亿,明州出了。”陆沉的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大厅里带着回音,“不过我有个条件,基金的投向,得听我的。”
刘处长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陆沉。他咽了口唾沫,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老陆,你没发烧吧?那是三十亿,不是三百块。”
“我知道。”陆沉把笔记本合上,“刘处,麻烦通报一声司长。就说……明州的财神爷来了,让他把红烧肉备上。”
……
半小时后,工业司司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原本坐在里面愁云惨雾的几个司局级干部,看见陆沉进来,齐刷刷地站了起来。那种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下级市长,倒像是在看一只行走的大熊猫。
手里握着一百二十七亿现金流。
在这个全球流动性枯竭的冬天,这就叫“爷”。
陆沉没客气,直接坐在了主位旁边的沙发上。有人递烟,有人倒茶,连刚才那个刘处长都只能站在门口听着。
“陆沉,你真要投?”司长姓赵,是个老资格,但这会儿说话也带着颤音,“这可是要把钱扔进无底洞啊。现在搞半导体,那就是烧钱。”
“烧钱总比烧纸强。”
陆沉喝了一口热茶,暖意顺着喉咙下去,“赵司长,林翰那边的二代芯片,良品率已经到了70%。这事儿您知道吗?”
赵司长苦笑:“知道是知道,可那是实验室数据。量产?光刻机、蚀刻机、高纯硅片……哪样不要钱?西方现在封锁得死死的,瓦森纳协定摆在那,有钱你也买不到设备。”
“以前买不到。”
陆沉放下茶杯,眼神变得锐利,“是因为他们日子过得太好。现在欧美那几家半导体巨头,股价跌了80%,裁员裁了一半。这时候,咱们手里的美元,就是救命的药。”
他站起身,走到墙上的世界地图前。
“我已经让人在开曼注册了三家离岸公司。”陆沉的手指在德国、荷兰、日本三个位置点了点,“不买整机,太扎眼。我们买厂,买专利,买团队。哪怕是买回来一堆图纸和几个快退休的老工程师,也是赚的。”
屋里一片死寂。
赵司长深吸了一口气:“你这是在赌国运。”
“不。”陆沉转过身,脑子里的档案库翻过一页。
2008年,不仅有灾难,还有国家推出的四万亿计划。但在那之前,有一个短暂的、稍纵即逝的窗口期,是西方资本防线最薄弱的时候。
“我是在抄底。”陆沉说,“趁着看门狗饿得只有力气啃骨头的时候,把他们家里的肉搬空。”
……
晚上八点,西山。
一处不起眼的灰砖小院。警卫森严,连陆沉带来的司机都被拦在了两道岗哨之外。
陆沉一个人走进去。院子里有棵老槐树,叶子落光了,光秃秃的枝桠指着天。
曾副总理坐在藤椅上,腿上盖着毛毯,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那是陆沉白天在发改委说的那些话的记录稿。
“坐。”曾副总理指了指对面的石凳。
石凳上放了个棉垫子。
“一百二十七亿。”曾副总理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陆沉,你胆子很大。明州搞独立王国,省里告状的信都堆到我桌子上了。陈国栋也就是看在钱的份上,才没把你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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