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掣的心烦意乱并没有就此停止。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不说,反而更甚。
这日午膳时分,御膳房又送来了琳琅满目的菜肴,足足摆满了一整张桌子。
贺兰掣只看了一眼,脑海里立刻又浮现出苏子叶的模样。
不知道她可好些了?有没有用膳?
又一阵心烦意乱,便没了胃口。
他挥了挥手,示意将膳食撤下。
李福来小心翼翼地上前。
圣上,这几日,您都没好好用膳,可是饭菜不合胃口?要不要老奴让御膳房重做?
贺兰掣沉默片刻,却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苏美人的膳食,周院使是怎么安排的?
李福来愣了一下,随即明了。
原来圣上几日的坐卧不宁、茶饭不思,竟是为了苏美人。
他暗自笑了笑,依旧恭敬无比。
回圣上,周院使嘱咐了,苏美人眼下身子虚,只能进些清淡、易消化的食物,温养肠胃。
贺兰掣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可那份烦躁却丝毫未减。
清淡?
让她只吃清淡?
难怪她梦里都在追烧鸡。
看着圣上阴晴不定的脸色,李福来不敢再多话,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旁。
半睡半醒的午休了一盏茶时辰后。
贺兰掣又重新坐回御案旁。
御案上的奏折越堆越多。
贺兰掣翻开一本……
手里拿着的朱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还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的脑子里,依旧全是那个女人。
可恶!
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屡次耽误处理朝政。
这时,李福来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参汤走进来。
圣上,饿了吧?先喝碗参汤吧。
贺兰掣没有回头,只是了一声。
李福来将汤碗放下,却发现圣上面前的奏折,半天都没有翻动一页。
而那支价值千金的朱砂笔,笔尖的墨迹早已干涸。
圣上这是……又在走神?
贺兰掣拿起汤碗,喝了一口。
却觉得往日里醇厚的参汤,今日尝起来竟有些寡淡无味。
他的脑中没来由地又冒出一个念头。
那个小女人,用过膳了吗?
以她的性子,每次醒来的第一件事,大概就是找吃的吧。
周院使嘱咐了要清淡饮食,那个小婢女,能管得住她吗?
这个念头一出来,贺兰掣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堂堂一国之君,每日不好好处理朝政,竟在关心一个后宫美人吃得好不好。
真是莫名其妙。
他放下汤碗,重新拿起一本奏折。
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上面的文字上。
可那些黑色的方块字,看在眼里,却会自己游动一般,渐渐组成了一个女人的侧脸。
他又将奏折重重地摔在御案上。
李福来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跪下。
圣上息怒!
贺兰掣没有理他,烦躁地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
李福来却跪在地上,低着头暗笑。
自家这个皇帝爷呀,何时才能开窍?
入夜,屋外忽然刮起了冷风。
贺兰掣无心做事,便早早安寝了。
他躺在宽大空旷的龙床上,一双俊眸呆呆地看着帐顶。
往日里只要头一沾枕头便能入睡的他,这几日却毫无睡意。
他又想到落玉轩那个破旧的小院,那个狭小昏暗的寝室。
落玉轩如此破旧,会不会漏风?
那个小女人,会不会冷?
中毒的滋味一定很难受,她会不会在梦里一遍遍重复那样的噩梦?
还是说,她又在梦里追着烧鸡跑?
贺兰掣烦躁地坐起身,干脆披上衣服,走到御案前。
睡不着,就练练书法吧。
书法能够让他凝神静气。
他摊开宣纸,拿起御笔。
笔尖饱蘸墨汁,在雪白的纸上游走。
他放空思绪,任由手腕随心而动。
写着写着,他觉得心绪似乎真的平复了不少。
可当他停下笔,仔细去看自己写的字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纸上,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不是什么诗词歌赋,也不是什么治国名言。
而是一遍又一遍,重复出现的三个字。
苏子叶。
苏子叶。
苏子叶。
哐当!
他手里的紫毫御笔脱手而出,掉在地上,墨汁溅得到处都是。
贺兰掣死死盯着纸上的那三个字,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这是……中了什么邪?
他一把抓起那张写满了她名字的宣纸,用力揉成一团。
然后狠狠地扔进了角落的火盆里。
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将纸团吞噬。
墨色的字迹在火光中扭曲、挣扎。
最后化为一缕青烟。
贺兰掣看着那缕烟,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控制这些纷乱的思绪。
前所未有的失控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朝堂,后宫,人心。
可现在,他连自己的心,都掌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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