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掣凑得极近。
鼻尖几乎要蹭到她的脸颊。
苏子叶没躲。
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明黄色的胸膛。
把他往后推了半寸。
“柳青虽然跪得响亮,但他膝盖着地前有个明显的停顿。”
苏子叶把玩着手里那颗紫得发黑的葡萄,没吃。
指腹轻轻摩挲着果皮。
“那是他在权衡,是他在做最后的心理建设。”
贺兰掣没说话,等着她继续。
“还有他摘帽子的动作。”
苏子叶把葡萄抛起,又稳稳接住。
“正常人在极度恐惧和悔恨时,动作会僵硬、会失控。”
“但他摘帽放在金砖上时,手指弯曲的弧度很稳,这说明他当时脑子里非常清醒。”
“他在演,演一个大义灭亲的忠臣。”
“这种心理状态,叫‘认知失调后的自我合理化’。”
苏子叶咬了一口葡萄,含糊道。
“他必须说服自己,牺牲柳和是为了保全整个柳家,这样他的良心才不会痛。”
“虽然,我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良心。”
贺兰掣眼底划过一丝惊艳。
这种剖析入木三分,比他在御书房里推演了半个时辰还要透彻。
“最精彩的是最后。”
苏子叶咽下果肉,拍了拍手。
“圣上让他闭门思过时,他磕头的频率变快了,背部肌肉紧绷,那是攻击姿态。”
“就像毒蛇在发起攻击前会把身体盘起来一样。”
“那时候,他想杀的应该不仅是萧计炎,还有圣上您。”
贺兰掣轻笑一声,抓起她的手腕。
用帕子细细擦拭她指尖沾染的果汁。
“全中。”
和他想的基本一致。
他心情极好。
“朕的小野猫果然是无价之宝。”
贺兰掣指腹在她掌心轻轻挠了一下。
“说吧,想要什么赏赐?金银珠宝,还是晋升位份?”
苏子叶把手抽回来,斜眼睨他。
“赏赐就不必了,奴婢现在只是个小小宫女,哪敢要赏赐。”
她身子往后一仰,重新瘫回软榻上,舒服地喟叹一声。
“不如改作罚吧。”
“罚?”
贺兰掣纳闷。
“罚什么?”
苏子叶眼珠一转,促狭地眨了眨眼。
“就罚圣上……今晚不许越过楚河汉界?”
说着,她随手抓起榻上的两只软枕,并在中间,比划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贺兰掣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爱妃,这叫罚?”
他欺身而上,单手撑在软枕旁,危险地眯起眼。
“这分明是阴谋诡计。”
“圣上慎言。”
苏子叶笑着将身子灵活地往里一缩。
“这叫修身养性。”
“朕不需要修身养性。”
贺兰掣刚要伸手去抓这个大胆的小女人。
门外突然传来李福来尖细的通报声。
“圣上,肃王求见。”
殿内的暧昧气氛瞬间被打散。
贺兰掣动作一顿。
想起了他们之间的赌局。
来的还真快……
他脸上那点不正经的笑意淡了几分。
一股酸味瞬间涌了上来。
可君子一言,他决不反悔。
最主要,他知道苏子叶心里有他。
他直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中衣。
低头看了眼榻上的苏子叶。
“老七来看你了。”
苏子叶翻了个身,没搭理这股子莫名其妙的醋味。
他们兄弟那场谈话她虽未亲临,但大概也能猜到几分。
贺兰执那点心思,在心理学博士面前简直就像写在脸上的大字报。
“朕知道了。”
贺兰掣对外吩咐了一声,随后抓起旁边的龙袍披在身上。
边系带子,边看向苏子叶。
“你要不要见他?”
“我这副样子,他能认出来?”
“试试不就知道了?”
贺兰掣冷哼了一声。
苏子叶瞬间来了兴趣。
她动作极快,几乎是从榻上弹射而起。
顺手把一个明黄色枕巾塞在了衣服里。
有快速整理平整。
让自己的身材看上去略微臃肿。
她要看看,贺兰执是否真的认不出她。
她又飞快地来到铜镜前,审视了一下妆容。
见没有什么破绽。
这才顺手端起桌上地茶水。
跟在看着自己忙活,一直在偷笑的贺兰掣身后。
亦步亦趋地来到大殿。
贺兰掣端坐在龙案前。
“宣。”
等到殿门被推开时。
宫女“秋叶”,已经低眉顺眼地站在了离龙案不远的角落里。
在李福来的引领下,贺兰执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他还是穿着上朝时的那身深紫色蟒袍。
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
“臣弟参见皇兄。”
贺兰执规规矩矩地行礼,声音洪亮。
“免礼。”
贺兰掣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在弟弟身上转了一圈,语气不咸不淡。
“今日在朝堂上,七弟那番陈词,朕听着很是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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