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掣就这么看着眼前的亲弟弟。
自从他们被各自养母收养后,这个弟弟就渐渐变得他都快不认识了。
小时候那个乖巧可爱的他,早已没了踪影。
他眼中时刻掩藏着的疏离和虚假的笑意。
作为兄长,又怎么能不懂?
他是受了刚刚逝去的怨气冲天的养母,也就是先帝的淑妃影响。
对先帝、当今太后,甚至他这个兄长,都心怀怨怼。
这几年,他拉拢人心,培植自己的势力,自己都一清二楚。
但毕竟是唯一的亲人,只要他做的不过分。
作为兄长,都会包容一二。
但愿他不要触及自己的底线。
思及此,贺兰掣的眼神柔和下来。
“有意思?嗯,确实有意思!”
就在贺兰执内心七上八下时,皇帝的声音传了过来。
“七弟,你可曾听过‘莫非定律’?”
贺兰执一怔。
“莫非定律?此乃何国律法?”
“不是律法。”
贺兰掣靠向椅背,指尖又轻轻敲着桌面。
“据她所说,一件事如果有可能被搞砸,那就一定会有人把它搞砸。”
看到贺兰执一脸懵逼的脸,贺兰掣只得继续解释。
“就是说,任何一枚遗落的棋子,一封送错的信,都有可能引发无法预料的后果。”
贺兰执那天生带笑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眼底的不解和懵圈褪去了几分,换上了一脸的兴致。
“有点意思,以小见大,防微杜渐,这可不像是疯话。”
“她还说了一个,‘蝴蝶效应’。”
贺兰掣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玩味。
而这股‘玩味’,已经被贺兰执精准地捕捉到。
“南境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或许就会在北地的草原上,掀起一场龙卷风。”
贺兰执也彻底被勾起了兴致。
“用一只蝴蝶,比喻千里之外的风暴?当真是个妙人!”
他迎上皇帝探究的视线,笑容不减。
“难怪皇兄您会特意开恩。”
“臣弟方才看到,又是赏赐又是派人护送的。如此人才,当真是有些特别之处。”
他巧妙地将“赏赐”与“特别”联系起来,话里的兴致丝毫不加掩饰。
兄弟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殿内空气安静了一瞬。
贺兰掣忽然一笑,那笑意却淡得像水面的一圈涟漪。
“确实特别。”
“特别到……一心只想去冷宫‘躺平’。”
他将“躺平”二字咬得稍重了些。
“躺平?”
贺兰执果然也被这个新词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此乃何意?”
“按她的说法,是一种如同地里麦苗般,不争不抢,安分守己的生活态度。”
贺兰掣的语气里,那股难以言喻的玩味,又明显了些。
“她还说,这是在为朕分忧。”
贺兰执先是一愣,随即竟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
“哈哈……为君分忧的躺平?”
“真真妙不可言!臣弟倒是真想亲眼见识见识这位‘妙人’了。”
他笑声爽朗,眼底的探究之色掩藏的极好。
“会有机会的。”
贺兰掣的目光重新落回奏折上,语气恢复了惯有的淡漠。
“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才人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波。”
“七弟还是多费心吏部考功的事吧。”
“萧尚书递上来的条陈,朕看有几处很是不妥。”
话题被轻而易举地引回了朝政。
贺兰执接过皇帝递过来的奏折。
“可恶,这些外戚,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贺兰执看罢,也忍不住愤慨道。
贺兰掣点点头。
这一点上,他们兄弟二人倒是政见一致。
贺兰执心知今日再探不出更多,便从善如流地接话,与皇帝讨论起了政务。
只是那“躺平”二字,和那位年少时曾有一面之缘的苏才人,已在他心中悄然扎下了根。
……
落玉轩。
苏子叶看着地上那箱打开的、黄澄澄的金元宝,和一打厚实的软垫,终于有了一丝劫后余生的真实感。
“嫣儿,咱们有钱了!以后再也不用吃馊饭了!”
她激动地抓着嫣儿的手。
“等风头过去,咱们就想办法换点好吃的!”
“娘子……”
嫣儿眼圈一红,泪珠子差点掉下来。
“您这回,是真的因祸得福了!”
「福吗?」
苏子叶看着窗外沉下来的夜色,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感觉,顶多是从‘立即执行’变成了‘死缓、限制活动、定期观察’。」
「从贵妃到皇后、现在又多了个皇帝……这哪是后宫,这分明是龙潭虎穴里的真人求生游戏!」
她泄气地拿起一个软垫,紧紧抱在怀里,把脸深深埋了进去。
鼻尖是新棉花和布料的味道,软得不可思议。
“嫣儿,以后就在这里一起睡吧,你我姐妹在这深宫里,得相互照应。”
“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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