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府东厅,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出斑驳光影。
秦天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握着一柄半成品的木剑,小刀在木料上缓缓削刻。
木屑簌簌落下,剑身逐渐显出流畅的弧度。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秦天头也不抬:“进来吧,萧大哥。”
萧平一身深青色官服,在门口顿了顿,才跨进门槛,躬身行礼:“主公。”
“你看我这两把木剑削得怎么样?”秦天举起手中木剑,对着光看了看,“我那小龙小虎两个侄子,估摸着正是爱玩的年纪,该给他们备些玩具。”
萧平连忙道:“主公万万不可如此称呼微臣——”
秦天笑着站起身,放下木刀木剑,走到萧平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萧大哥莫非是忘了当初你我结识的缘由?忘了你我的情谊?”
萧平一怔。
记忆如潮水涌来——数年前,望山县疫病横行,县中药铺药材告罄,县令急得团团转。
是他这个县丞,请当时的猎户,也就是秦天,从深山里拖回救命的药材。全县上千人,因此得活。
萧平身体放松下来,嘴角浮起笑意:“我当然记得。当初若不是你进山找药材,望山县那场疫病,死伤怕是不下数百乃至上千。全县上千人,皆是你所救。”
他顿了顿,看着眼前这位已掌三州之地的大将军,越发觉得世事奇妙。
当年那个猎户之子,运气好踏上武道,成了武士。
可天下武士何其多?
便是他们萧家,也养着几十个护院武士。
谁能想到,区区三年不到,这人就从山野少年,成了坐拥三州、带甲数万的大将军?
“坐。”秦天引他到旁边茶案前,“尝尝这茶,青州新送来的。”
二人对坐饮茶,又叙了会儿旧。说起望山县的李大夫、醉仙楼的林掌柜,说起当年一起喝过的粗茶、吃过的腌菜。气氛渐渐松快。
一壶茶尽,秦天放下茶杯,神色缓缓敛起。
“萧别驾。”他换了称呼。
萧平立刻坐直:“主公。”
“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禀主公,‘天仙醉’一事已查明。”萧平从袖中取出一卷纸册,展开。
“确是平山郡王家所为。当年主公下令禁止酿制天仙醉后,天龙山寨那几位老师傅被张军师安置,许以钱财安家。但王家许以重利,暗中将他们接走,在城西三十里外的山谷建了酿酒坊。”
他指向纸册上的记录:
“这是近半年王家庄园粮食消耗的账目——比往年多了三倍。而钱银入库,却莫名增加了五成。各郡关卡皆有王家商队通行记录,他们以‘贩布’‘运瓷’为名,实则大量运送酒坛。”
秦天点了点头。
天仙醉本是他当年在天龙山寨时所创。用精粮反复蒸馏,出酒烈而香醇,但极耗粮食——三斤粮才出一斤酒。
起兵后,为节省粮草,他便下了禁酿令。会酿这酒的,只有山寨里那几位老师傅。
“徐州那边呢?”秦天问。
“探马回报,徐州近半年亦有天仙醉大量供应,价格比我们当年售卖的还低三成。”
萧平沉声道,“王家与徐州王氏虽未查到明面往来,但王家三公子王崇,三个月前曾‘游学’徐州,在徐州王氏的别院住了整整一月。”
秦天手指轻敲桌面。
若只是私酿贩酒,算不得大罪。可牵扯到徐州王氏,便不同了。
当今天下诸侯,秦天真正忌惮的不过几人:益州随和兵强马壮,已控水军要地;徐州王氏四百年世家,底蕴深不可测。
至于北边的凉州刺史、只剩两郡的曹贼、据汝南的马波,乃至南边的交州刘氏,于他而言皆非心腹大患。
只要兵强马壮,自可挥师扫平。
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内部若有蠹虫与外部勾结,才是真正的大患。
“他们还有什么罪证?”秦天问,“若仅是酿私酒、与徐州蛛丝马迹的牵连,恐怕难以服众。”
萧平沉吟:“王廉——王家现任家主——此人行事谨慎,明面上的罪过确实难查。但若以禁酒令论,可罚金、没收酿酒器具、杖责核心人员。若再以其囤积粮食为由,指其有反叛之心,或可连根拔起。”
秦天摇头:“禁酒令违者,最高不过罚金杖责。若说囤粮便有反叛之心,难以服众。平山郡世家不止王家,其他几家会怎么想?会觉得我是欲加之罪。”
他端起茶杯,忽然转开话题:“萧别驾,你对山中三郡,有何看法?”
萧平一愣。
山中三郡,指的是翼州最贫瘠的三处:山阴的清河郡、河间郡、乐陵郡。
春耕时还因一头先天异兽阻断河流,闹出断水风波,后来是靠七头穿山甲异兽重新开凿河道才解决。
“禀主公,”萧平虽不解,仍答道,“山中三郡民风淳朴,官吏清正。每月上报的案卷,犯罪稀少,算得上安宁之地。”
“哦?是吗?”秦天似笑非笑,“可你不觉得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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