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圣的眉头也微微蹙起。
强攻坚城,历来是兵家下策。
但值象城地处要冲,又是郡治,资源储备必丰,更是联通此区域的关键节点,战略目标中此城必须拿下。
帐内安静片刻,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张明圣目光闪烁,反复推演,终是缓缓开口,声音压低了几分:“主公,强攻不利,或可……智取。”
“哦?如何智取?”秦天身体微微前倾。
“夜袭,混入,夺门!”张明圣吐出八字,随即详细解释。
“今日俘获南邵士卒逾千,此或可为钥匙。可选其惶恐畏战、易于控制者,约八百人,稍加整饬,于今夜放其逃回值象城。”
“其间,混入我军精锐死士两百人,皆换南邵衣甲,伪装败兵。再择一伶俐机变、通晓彝语之军官,假扮为溃兵中低阶头目,统一口径,就言……援军途中遭遇埋伏,主将战死,他们拼死溃围而出。”
“主公则亲率五百精骑,于这‘溃兵’队伍之后二三里处,大张旗鼓,做出衔尾追击之状。值象城守将蒙姑田于城头观之,见确是己方败兵狼狈逃回,后方又有我追兵迫近,其心急之下,为救败兵入城增强防守,极有可能下令打开城门!”
张明圣眼中锐光一闪:
“只要城门一开,混杂于溃兵中的我军两百死士,须立即发难,抢占城门洞,阻止城门关闭,并尽力制造混乱。与此同时,主公率五百骑抛却伪装,全力冲锋,直扑城门!只要我军精锐能抢在城门复闭前冲入,哪怕只占据一隅之地,固守待援……”
他看向赵无极:
“赵将军则率其余一千三百骑兵,预先埋伏于更远处。一见城门火起或混乱信号,便全速驰援,一举涌入城中!巷战野战,乃我军所长,南邵残兵如何能挡?城池虽坚,门破则危矣!”
帐中诸将听得心潮澎湃。此计大胆精密,环环相扣,将敌军心理、己方优势、时机把握利用到了极致。
秦天沉吟片刻,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风险固然有,但收益巨大。
若能以极小代价拿下值象城,整个战略将圆满完成。
“赌了!”
秦天霍然起身,目光如电,“便依军师之计!萧平,你即刻去俘虏营中甄选合适人选,威逼利诱,务求配合!赵无极,点选两百最悍勇机警、通晓些许彝语或能装哑巴的弟兄,准备行头!”
“周平、赵凡,你二人负责监督俘虏整队,灌输‘溃逃说辞’!王翦,随我准备夜袭追击之事!待破了太和三城,便是夜袭值象城最好的时机!”
“诺!”众将轰然领命,各自带着兴奋与紧张,快步出帐准备。
秦天军令既下,翼州军这台刚刚经历野战大胜的战争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首先实施的,是攻心。
在长谷城左侧数里外一处显眼高坡,南邵援军阵亡士卒的头颅被迅速垒起,筑成一座狰狞的京观。
近两千颗头颅层层堆叠,空洞的眼眶无神地望着城池方向,在春日的阳光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与直击灵魂的恐怖。
翼州军中的大嗓门士卒被派至城下,用刚学会的简单彝语反复呐喊:
“三千援军已破!主将波罗授首!八百破三千,天兵不可挡!”
“负隅顽抗,这便是下场!开城投降,可保性命!”
他们刻意隐去了赵无极部等其他兵力的作用,将战果全部归于秦天亲率的八百铁骑(实为五百主力加三百牵制),将秦天与这支核心骑兵的威慑力塑造到极致。
血腥的视觉冲击与刻意渲染的武力威慑,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长谷城守军本已惶惶不安的心上。
半天时间,足够恐惧在城墙内发酵、蔓延。
下午,真正的军事压力接踵而至。赵无极率领一千骑兵列阵城下,并非佯攻,而是进行了持续一刻钟的实质性强攻!
火箭如暴雨般倾泻,重点照顾城墙木质结构;改造的冲车猛撞包铁木门;更有小队骑兵抵近抛射,压制城头。
攻势虽短,却凌厉无比,明确展示了翼州军拥有迅速破城的能力。
攻势骤停,喊话再起,内容却变成了最后通牒。
守军的心理防线在这软硬兼施、虚实交替的打击下,已然岌岌可危。
未等翼州军组织第二轮强攻,长谷城的城门在守将惨白的脸色中,缓缓打开了。他们投降了。
占领长谷城后,秦天如法炮制。将部分京观头颅移至太和、长河城下,并大肆宣扬长谷城已降、三千援军尽殁的消息。
对这两座城池,甚至无需再发动实质性强攻,仅仅是摆出攻击态势、进行一番火箭抛射压制,守军便在极大的心理压力下相继开城请降。
至此,开战第八日,三座县级“睑城”尽入秦天之手,速度之快,远超预期。
但秦天与张明圣没有丝毫松懈。根据推算,细奴逻的主力援军最快可能在第十日抵达。
他们必须在援军到来前,拿下最硬的骨头——郡治值象城,并初步稳固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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