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摆渡人 第88章 涟漪的微动

时光匆匆而过，眨眼间便已过去三日有余。此时此刻，那片虚拟世界中的论坛之上，“观棋者”所发表的言论下方，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众多其他技术爱好者们热烈地探讨之声；然而，与众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赵铭的 Id 宛如石沉大海一般，始终沉寂如初，自始至终未曾再度现身于这片喧嚣之地。

与此同时，在那个临时搭建而成的指挥中心之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略显诡异的焦躁氛围。而造成这种紧张局势的始作俑者，正是那位名叫小顾的年轻人。只见他每日不厌其烦地频繁刷新着那个特定的帖子页面，仿佛生怕稍有不慎便会错失掉其中哪怕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

面对如此情形，一旁的沈砚无奈之下只得轻声宽慰道：“稍安勿躁。凡事都需假以时日，尤其像他这般行事谨小慎微、内心充满矛盾之人更是如此。有时候，沉默亦是一种表态——它意味着对方已然留意到我们的存在，并正在暗自思索应对之策呢。”

事实证明，沈砚此番论断并无差错。就在这短短数日之间，身为赵铭化名的张睿，其内心深处实则掀起了一场惊涛骇浪式的风暴。事实上，当他刚刚将那份帖子发布出去之后，仅仅过了须臾片刻，懊悔之情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小心暴露了某些本应深藏不露的关键信息，即便这些信息早已被高度概括和提炼得面目全非。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忍不住想要登陆论坛去删掉那条惹祸上身的帖子；可每当他把手指轻轻搭在鼠标之上时，却又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动弹不得，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光标停留在屏幕之上，久久无法按下确认键。

然后，他看到了“观棋者”的回复。

第一次浏览时，他带着挑剔和防备的心理，试图找出回复中的漏洞或潜在意图。但“观棋者”的回复是如此中立、深刻，完全站在技术和伦理的纯粹层面，不仅没有质疑他的专业能力，反而将他的忧虑提升到了一个更具哲学意义的高度。“幽灵共振”、“忒修斯之船”，这些比喻精准地击中了他内心模糊的不安。

他将那段回复反复看了很多遍。每一次，都能品出一些新的意味。这个“观棋者”显然是个高手，对密码学和系统架构的理解极为深入，更难得的是其人文关怀的视角。这种共鸣感，是他在顶点资本内部几乎无法获得的。同事们要么沉迷于技术挑战本身，要么对徐振南唯命是从，很少有人会去思考技术背后的“为何”。

“观棋者”的出现，像是一道微光，照进了他封闭而压抑的内心世界。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和这个素未谋面的“知己”深入交流，倾诉自己的困惑和压力。但他残存的理智和对徐振南的恐惧，像一道铁闸，牢牢锁住了他的冲动。

他只能沉默。但这种沉默是活跃的，是充满内在张力的。他开始更仔细地观察顶点资本内部的一些运作细节，回想徐振南的一些指令和规划，用“观棋者”提供的伦理透镜去重新审视它们。越是审视，心中的疑虑就越发清晰。

他依旧按时完成工作，甚至在外人看来更加投入，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种为理想而奋斗的热情，正在被一种审视和疏离感所取代。他成了一具高效率的工作躯壳，内里却藏着一个日益清醒而痛苦的灵魂。

这颗种子，已经在意识的土壤下悄然破土，只是还未露出地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