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摆渡人 第255章 渊鲸之主人

老蛟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夜枭和灵狐心中激起千层浪。他不仅知道“钥匙”，知道雾螺峡，甚至似乎能“看”到夜枭体内的情况！这个与巨大水下基地融为一体的老人，其神秘和深不可测，远超他们之前的想象。

“您认识我的母亲？”夜枭稳住心神，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林玥博士……‘回响计划’的璀璨星辰，旧时代最后一批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之一。”老蛟的声音带着一种遥远的追忆，那只正常的灰色眼睛似乎看向了虚空中的某个点，“谈不上认识，但神交已久。在她活跃的年代，我还只是个在旧海军残部里打杂、对深海和古代机械有点痴迷的愣头青。她的论文，她关于秩序本源残留‘回响’的假说，以及她试图在灯塔建立‘谐振腔’的大胆构想……我都读过，甚至偷偷研究过。很了不起，但也……很危险。”

他顿了顿，机械义眼转向夜枭：“她留下的‘钥匙’，指向雾螺峡深处那个地方，我也有所耳闻。事实上，‘渊鲸’这些年一直在追踪锈蚀海岸附近的异常能量信号和古代遗迹。雾螺峡，是我们重点关注区域之一。那里被浓雾、暗流和……某种不祥的力量笼罩，我们损失了好几条侦察艇，才勉强探明外围。那里确实有东西，一个巨大的、沉寂的旧时代设施，被一种强大的混沌力场和自然天险包裹。你的‘钥匙’，是打开那扇门的可能途径之一。”

“您对那里知道多少？”灵狐忍不住问道。老蛟透露的信息，比枯叶和老鱼头加起来还要多。

“不多，但比大多数人多一点。”老蛟操控着座椅，缓缓移动到旁边一个堆满了海图、图纸和各种探测数据的金属台前。他伸出那只金属与血肉交织的手（灵狐注意到，他的手指尖端似乎有细小的接口，可以直接与金属台上的设备连接），在台面上轻轻一点。

嗡的一声，台面上方立刻投射出一幅全息影像，正是锈蚀海岸的精细地图，其详尽程度远超归墟教团留下的那张简陋草图。地图上，雾螺峡的位置被高亮标记，周围用红色标注出复杂的暗流、漩涡、强磁场和混沌辐射区。在峡湾最深处，一个巨大的、螺旋状的阴影被特别标注出来，旁边有不断跳动的、意义不明的数据流。

“根据我们的探测，”老蛟指着那个螺旋阴影，“这是一个规模庞大的旧时代深海设施入口，或者说是其上部结构。它的具体用途不明，但散发的能量读数非常奇特，既有强烈的秩序造物残留特征，又混杂着极其浓郁的、经过高度‘驯化’或‘转化’的混沌污染。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那里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或者说……共生。这也是它难以接近的原因之一，任何外来的、不平衡的能量或物质介入，都可能打破那种脆弱的平衡，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我们的侦察艇，就是在试图靠近时，被突然爆发的能量乱流或者从里面出来的‘东西’干掉的。”

“里面出来的‘东西’？”夜枭捕捉到这个令人不安的词汇。

“一些……被混沌深度侵蚀，但又保留了部分旧时代机械结构的畸变体。很难界定它们是生物还是机器，或者两者都是。”老蛟的机械义眼闪烁着冷光，“我们称之为‘螺渊守卫’。它们只在设施入口附近活动，似乎是在守护那里。‘深海猎犬’（归墟教团）也对那里垂涎三尺，但他们似乎也忌惮那些‘守卫’和入口处的能量场，一直没能真正进入核心区域。直到最近，他们活动的频率明显增加，似乎在筹备着什么大动作。你们手里的‘钥匙’，可能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能够安全进入，或者至少降低进入风险的关键。”

“所以，您找我们来，是想合作？利用‘钥匙’进入那个设施？”灵狐单刀直入。

“合作？不完全是。”老蛟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在他布满伤疤的脸上显得有些怪异，“我更倾向于称之为……‘交易’和‘观察’。我对那个设施里可能存在的旧时代技术，以及秩序与混沌共生的奥秘，很感兴趣。但我不像‘深海猎犬’那些疯子，为了力量可以不择手段。我喜欢更有条理，风险可控的探索。”

他看向夜枭：“你身上的侵蚀，与那个设施散发的混沌污染，在能量特征上有高度相似性，但又不完全一样。你的侵蚀更深，更‘个人化’，仿佛是从你自身内部生长出来的，而不是简单的外部感染。这很有趣。或许，那个设施里，真的有解决你问题的方法。这是你的‘需求’。”

“而我的‘需求’，”老蛟继续说道，“是获得那个设施内部的详细数据、结构图，以及可能存在的、未被混沌完全污染的核心技术样本。‘钥匙’能帮我们相对安全地进入，而你，作为‘钥匙’的持有者和与那设施能量有特殊共鸣的个体，可能是探索过程中的一个重要‘变量’，甚至是一把‘活钥匙’。我需要你配合我们的探索，在关键时刻，用你的‘钥匙’和你的特殊感应，为我们指路，规避危险。”

“作为回报，”他指了指夜枭，“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在探索过程中，寻找解决你身上侵蚀的方法。同时，提供保护，对抗‘深海猎犬’的骚扰。并且，在探索结束后，根据收获，给予你们相应的报酬——可以是物资、技术、情报，或者一个在‘渊鲸’的临时庇护所。”

条件听起来很公平，甚至可以说优厚。但灵狐和夜枭都清楚，与老蛟这样的角色打交道，绝不能只看表面。他的真实目的，绝对不止“感兴趣”和“获取数据”那么简单。

“铁面和枯叶医生在哪里？他们安全吗？”夜枭问出了另一个关键问题。

“他们很安全，正在接受‘渊鲸’的款待。”老蛟挥了挥手，旁边的屏幕亮起，显示出两个画面。一个画面里，铁面坐在一间简洁的舱室里，面前摆着食物和水，他正在仔细检查自己的装备，虽然失去了面具（可能被要求取下），但神色平静。另一个画面里，枯叶和青栀在一个摆满了瓶瓶罐罐、类似医疗或实验室的舱室里，枯叶正在和一位穿着潜蛟制服的老人交谈着什么，似乎是在交流医术。

看到两人无恙，夜枭和灵狐稍微松了口气。

“他们提供了关于‘深海猎犬’营地的一些有趣信息，以及你身上侵蚀的一些推测。”老蛟关掉屏幕，“那个老医生，有点本事。他提出的关于利用‘秩序回响’共鸣稳定你体内平衡的理论，与我们的某些研究不谋而合。这也是我愿意和你们谈的条件之一。”

夜枭沉默了片刻。老蛟的提议，是目前看来最可行的路径。留在浅滩是等死，独自前往雾螺峡更是送死。与潜蛟合作，虽然是与虎谋皮，但至少有了明确的目标、一定的保障和专业的支持。而且，铁面和枯叶已经在他们手上。

“我们需要和铁面、枯叶医生见面，商量一下。”夜枭没有立刻答应。

“可以。”老蛟似乎早有预料，“银鳞会带你们去休息区。你们有一天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给我答复。记住，‘深海猎犬’不会等太久。根据我们最新的侦察，他们正在雾螺峡外围集结力量，似乎已经找到了某种暂时规避‘螺渊守卫’和外围能量场的方法。一旦让他们抢先进入，无论他们得到什么，对锈蚀海岸，甚至更广阔的区域，都不会是好消息。”

他最后看了一眼夜枭胸口的模型挂坠，机械义眼的数据流再次快速闪烁了一下：“好好感受你的‘钥匙’，孩子。它不仅仅是指路的工具，也可能是在那里面保住你性命的关键。林玥博士留下的东西，从来都不简单。”

会面结束。银鳞再次出现，带着夜枭和灵狐离开这间充满压迫感的指挥舱，前往“渊鲸”内部的居住区。分配给他们的是一间狭窄但还算干净的双人舱室，有简单的床铺、桌椅和独立的卫生设施。墙壁是冰冷的金属，但至少比浅滩的洞穴干燥温暖。

不久后，铁面和枯叶也被带了过来。四人重逢，各自讲述了分别后的经历。铁面和枯叶在碎礁区确实找到了潜蛟的一个联络点，在出示了归墟教团的仪式残留物和地图后，引起了对方的兴趣，被带上了另一艘船，来到了“渊鲸”。他们同样接受了老蛟的“邀请”，并在等待夜枭和灵狐的到来。

“老蛟这个人，深不可测。”枯叶沉吟道，“他对旧时代技术的了解远超常人，对秩序和混沌力量的研究也很有见地，但目的不明。与他合作，风险很大。但眼下，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雾螺峡必须去，而‘渊鲸’是目前唯一有能力、也有意愿前往的组织。”

铁面则更关注实际：“他们的装备精良，人员训练有素，对雾螺峡有一定了解。合作探索，成功率比我们单打独斗高得多。关键是，要明确界限，确保我们的核心利益不被损害，并在关键时刻，留有后手。”他看向夜枭，“你的‘钥匙’和特殊感应，是我们最大的筹码，也是老蛟最看重的。不要轻易透露全部，尤其是在进入设施核心之前。”

夜枭点了点头，将老蛟关于他体内侵蚀与设施混沌污染相似，以及“活钥匙”的说法告诉了枯叶。

枯叶闻言，眉头紧锁，再次为夜枭仔细检查了一番，良久才道：“他说的……有可能。你的侵蚀非常特殊，如果真与雾螺峡深处的混沌污染同源，那么那里或许真的存在解决，或者至少是缓解的方法。但这同样意味着，你进入那里，可能会引发未知的变化，甚至加速侵蚀。风险与机遇并存。”

四人商议良久，最终决定，接受老蛟的“交易”。但必须明确几点：第一，探索以收集情报和寻找解决夜枭侵蚀的方法为优先，老蛟需要的技术样本和数据收集不能危及前两个目标。第二，夜枭有权根据自身情况和“钥匙”感应，决定探索路径和节奏，潜蛟方面需予尊重。第三，探索过程中获得的、与夜枭身世及“回响计划”直接相关的信息，夜枭一方拥有优先知情权。第四，无论探索成功与否，潜蛟需保障他们四人安全离开雾螺峡区域，并不主动与浅滩为敌。

他们将这份修改后的条件，通过舱室内的通讯设备，反馈给了老蛟。

片刻后，老蛟的回复传来，言简意赅：“可。具体细节，探索开始前再议。准备一天，后天拂晓出发。银鳞会负责与你们对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