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摆渡人 第205章 残骸深渊与沉睡的巨兽

拐角之后，并非预想中的主控室入口，而是一个更为广阔、也更为骇人的空间。这里似乎是半球形主建筑内部的一个大型连接枢纽或者能源分配区，但早已面目全非。

空间异常高阔，向上望去，能看到扭曲、破裂的穹顶结构，以及从裂口透入的、外界那污浊混沌的“天光”。下方，则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只有几根粗大得惊人的、早已断裂、歪斜的金属管道和能量导管，如同巨兽的骨骼，横七竖八地架在深渊之上，形成了几条摇摇欲坠的“桥”。深渊之中，隐隐传来令人心悸的能量流动的嗡鸣，以及更加浓郁、几乎凝成实质的负面精神波动，仿佛下面沉睡着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而在靠近夜枭这一侧的“岸边”和那些断裂的管道“桥”上，景象更加触目惊心。堆积如山的，是各种怪物的残骸——不仅仅是外面那些绿色粘液怪和幻影的残留物，更有许多形态更加怪异、完全无法用常理理解的生物或机械（亦或两者混合体）的破碎肢体。有些残骸还在微微蠕动，仿佛尚未完全死去；有些则早已化为化石般的怪异结构，与金属和晶体地面生长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味和臭氧味，混合着一种甜腻的、仿佛过度生长菌类的气息。墙壁和地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暗绿色的、如同苔藓或菌毯的有机质，这些有机质似乎在缓慢地呼吸、蠕动，表面不时鼓起一个个气泡，破裂后散发出更加难闻的气味。

而发出那沉重拖行声和痛苦呜咽的源头，就在这残骸堆积场和深渊边缘之间。

那是三只体型远超之前所见任何怪物的、难以名状的扭曲存在。

其中一只，像是由无数金属零件、混凝土碎块和绿色粘液强行糅合而成的、高达四米多的庞然大物，形态近似人形，但拥有四条粗壮无比、末端是挖掘机铲斗般结构的手臂，正在用那铲斗般的“手”，缓慢而沉重地扒拉着地上的残骸，将一些还有“活性”的碎片塞进自己胸膛位置一个不断开合、布满利齿的巨口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它动作迟缓，但每一次扒拉，都地动山摇，呜咽声正是从它那不成形的头部位置发出，充满了痛苦和食欲。

另一只，则更像是一团不断变形、流淌的、半透明的绿色胶质聚合体，体积更大，如同一个缓慢移动的小型水池。它没有固定的形态，表面伸出无数触手般的粘液流，探入周围的残骸堆和绿色菌毯中，似乎在吸收着某种能量或物质。它所过之处，连金属和晶体都被缓慢腐蚀、同化，留下湿漉漉的、冒着气泡的痕迹。它没有发出声音，但那种无声的蠕动和吞噬，更让人心底发寒。

最后一只，也是让夜枭最为警惕的，是一只悬浮在离地半米左右的、仿佛由纯粹的阴影和不断闪烁的红色错误代码构成的、飘忽不定的存在。它没有实体，形态如同一个不断扭曲的、穿着破烂长袍的幽灵，袍子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和跳动的红光。它似乎在“巡视”这片区域，所过之处，那些残骸的蠕动会变得更加剧烈，而绿色菌毯则会亮起微弱的荧光。它散发着冰冷、死寂、但又充满恶意的精神波动，仿佛在“管理”着这片区域的“养分”循环。

这三只怪物，显然与外面那些游荡的、相对“低级”的存在不同。它们更加强大，更加诡异，似乎承担着某种“清道夫”或“分解者”的角色，在这核心污染区，处理着那些失败或死亡的扭曲造物，维持着某种扭曲的“生态平衡”。而它们身上散发出的精神威压，也远超之前的任何敌人，让夜枭感到阵阵心悸，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主控室的入口在哪里？陈曦提到的“主控台下”的物理隔绝接口，难道在这深渊对面，或者在这三只怪物守护的区域内？

夜枭的心沉了下去。以他现在的状态，对付其中任何一只都极为吃力，更别说三只一起，而且还要在不惊动它们的情况下，穿过这片布满残骸和菌毯、横亘着深渊的区域。外面的铁面他们还在苦战，不可能及时支援。沈砚生死未卜，时间每过去一秒，希望就渺茫一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那三只怪物虽然可怕，但似乎各有“领地”和“职责”，行动缓慢，且并未表现出高度的警戒性，更像是遵循着某种本能的、固定的行为模式。金属碎块怪物在“进食”，绿色胶质怪在“吸收”，阴影代码怪在“巡视”。它们之间似乎也并无交流，只是在这片区域各自活动。

或许有机会。夜枭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周围环境。那些横跨深渊的断裂管道“桥”虽然看起来摇摇欲坠，但或许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深渊之下虽然危险，但也是可能的路径…如果能绕开这三只怪物的话。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左侧靠近墙壁的一条狭窄、堆满较小残骸的路径上。那条路贴着墙壁，上方有突出的、破裂的金属结构遮挡，相对隐蔽，可以避开那只悬浮巡视的阴影代码怪的直接视线。路径的尽头，似乎连接着一根斜着伸向深渊对面、相对较细、但看起来还算完整的金属管道。如果能悄悄摸过去，顺着那根管道爬到对面…

风险极高。一旦被发现，在那种狭窄地形，面对三只怪物的围攻，绝无生还可能。而且那根管道的牢固程度未知，深渊之下有什么更是未知。

就在夜枭急速思考、权衡利弊之时，怀中的金属片碎片，突然传来一阵强烈而急促的悸动！不再是之前那种稳定的温热，而是变得滚烫，并且以某种特定的频率震动着，仿佛在发送着紧急信号！与此同时，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充满了痛苦、急迫和警告意味的意念波动，如同细针般刺入他的脑海，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接的感觉：

“危…险…不要…靠近…深渊…下面…沉睡…巨兽…被…核心…污染…最深…怪物…之源…”

是沈砚！是沈砚通过金属片的联系，在向他传递警告！他还活着！但状态显然极其糟糕，传递出的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

夜枭精神一振，但随即心又揪紧。沈砚的警告证实了他的猜测——深渊之下，有更可怕的东西，是“怪物之源”，被核心污染最深的存在。那么，从深渊下通过的想法可以排除了。

“物理…隔绝接口…在…主控台…下方…备用能源…通道…绕过…大厅…左侧…破损…通风管道…通往…控制室…下层…小心…守卫…清理者…”

又一段断断续续的意念传来，伴随着一些极其模糊、破碎的画面片段：一个位于巨大控制台下方、被厚重金属板覆盖的、带有古老机械锁和奇异符文的接口；一条隐蔽的、布满了尘埃和蛛网（或许是某种菌丝？）的狭窄通风管道；以及…一个在昏暗中缓缓移动的、由金属和血肉拼接而成的、仿佛大型清洁机器人，但长满了触手和眼睛的恐怖身影——“清理者”。

信息很关键！指明了另一条相对隐蔽的路径，以及需要警惕的另一种守卫——“清理者”。但沈砚的意念越来越弱，最后几乎微不可察，只剩下金属片碎片还在持续地、微弱地悸动着，表明联系尚未断绝。

不能再犹豫了。夜枭深吸一口那污浊、令人作呕的空气，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沈砚在等着，铁面他们在外面苦战，陈曦的意念在期盼，小雨的下落可能就在前方…他没有退路。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三只游荡的巨型怪物，估算着它们的移动轨迹和视线死角。那只阴影代码怪刚刚巡视到远处，背对着这边。金属碎块怪物正埋头在一堆残骸中大嚼。绿色胶质怪则蠕动到了另一侧，在吸收着一滩发光的粘液。

就是现在！

夜枭如同真正的夜枭般，无声无息地滑入阴影，贴着墙壁，向着左侧那条狭窄的残骸小径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