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镜之主 第61章 规则碰撞，镜映归墟

光。

极致的光湮灭了一切。

声音、色彩、感知，乃至时间与空间的界限，都在那蓝色“齿轮审判”与灰色“归墟拥抱”碰撞的核心处变得模糊、扭曲，最终归于一片纯粹的、毁灭性的白。

苏漾感觉自己仿佛被扔进了一个由规则碎片构成的狂暴熔炉。前一瞬是冰冷有序的机械逻辑试图将他同化，后一瞬又是万物终结的死寂要将他湮灭。他的肉身在这两种极端力量的挤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灵魂更是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映心诀》的心镜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震颤，镜面上裂纹密布，几乎要彻底崩碎。安魂镜印记的光芒被压缩到极致，只能勉强护住神魂最核心的一点灵光。战意镜印记则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发出嗤嗤声响，吸纳转化的战意远跟不上被死寂侵蚀的速度。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劣势与濒临毁灭的边缘，苏漾那历经多次生死锤炼的意志，以及“万界筑基”初步打下的、对不同规则的微弱包容性，发挥了关键作用。

他没有试图去硬抗任何一方，那无异于螳臂当车。他紧守着《映心诀》“映照万物”的本意，将剧烈波动的心镜之力，不再用于防御，而是全力向外扩散，如同最精密的传感器，去“映照”、去“感知”这碰撞核心处，那两股极致规则最细微的运转、交织、对抗与湮灭的每一个瞬间！

心镜映照之下，那不再是纯粹的能量爆炸，而是一片规则的战场！

“齿轮审判”所代表的，是一种绝对的“秩序”。能量的每一分流转都遵循着预设的、冰冷的逻辑回路，如同最精密的钟表，追求着绝对的稳定、协调与创造。它要将一切不谐之物，纳入其既定的运转轨道，或者……彻底格式化。

而“归墟拥抱”所代表的，是极致的“混沌”与“终结”。它并非无序，而是一种反向的、将所有秩序拉向热寂终点的规则。它吞噬能量，瓦解结构，磨灭信息，将一切存在归于最原始的“无”。

这两种规则，本质相克，此刻的碰撞，正是宇宙间某种根本矛盾的具体体现！

苏漾的灵魂在战栗，也在贪婪地吸收着这难以想象的“知识”。他的心镜如同海绵，疯狂汲取着规则碰撞溅射出的“火星”。虽然无法理解其万一，但这种最本源的规则意象，却深深烙印进了他的灵魂深处，烙印进了那缓缓旋转的镜纹之中。

掌心的镜纹，在这规则风暴的刺激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那青铜色的旋涡疯狂转动，不再仅仅是被动吸收能量，而是主动散发出一种奇特的波动——一种类似于“映照”，却又带着一丝“调和”意味的波动！

它仿佛在尝试理解、分析，甚至……模拟这碰撞的规则！

就在这时，那碰撞核心的平衡，被打破了！

“齿轮审判”的蓝色能量太阳，终究是“枢机”调动整个要塞残存力量发出的至强一击，其蕴含的秩序力量磅礴无尽。而祭司的“归墟拥抱”虽然后诡异强大，但他毕竟是跨界而来，力量似乎并非完全状态。

只见那灰色的死寂球体表面，亡魂虚影发出无声的尖啸，一道道裂纹开始浮现！蓝色的秩序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开始撕裂、净化那混沌的终结之力！

“咔嚓……轰隆！！！”

灰色的球体终于支撑不住，轰然爆碎！残余的“齿轮审判”能量，如同宣泄的星河，瞬间将祭司的身影吞没！

赢了？

不！

苏漾的心镜猛地映照到，在那被蓝色能量淹没的中心，一点极致的黑暗陡然膨胀！那黑暗并非虚无，而是浓缩到极点的归墟之力！祭司的身影在黑暗中重现，他身上的黑袍破碎，露出了下方仿佛由灰烬凝聚的躯体，那惨白的面具上也出现了裂痕，但其空洞眼窝中燃烧的，是更加冰冷、更加疯狂的火焰！

他硬扛下了“齿轮审判”的大部分威力，虽然受创，却并未被彻底毁灭！

“秩序的残响……终将湮灭……”祭司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亵渎的韵律，他抬起手，那点极致的黑暗在他掌心凝聚，化作一根仿佛能刺穿世界壁垒的灰色长矛！矛尖锁定的，不再是苏漾，而是……要塞更深处的，那“源初齿轮”的方位！

他要用这凝聚了残余力量的一击，进行最后的绝杀！

然而，就在他即将投出那根归墟之矛的刹那——

一直隐藏在规则风暴边缘，全力“映照”并催动镜纹的苏漾，动了！

他等的就是这个时机！祭司旧力刚尽，新力未生，心神全部集中在绝杀一击上的瞬间！

他没有攻击，也没有防御。他只是……将刚才映照、吸收到的，关于“秩序”与“混沌”规则碰撞的那一丝微弱的、残缺的“意象”，通过镜纹，混合着自身全部的精神力与刚刚恢复的部分能量，猛地……向着祭司投掷而去！

这不是能量攻击，而是一种更接近于“信息扰流”或者说“规则干扰”的手段！

一道微弱的、闪烁着青铜色光泽、内部却同时流转着细微蓝色秩序光丝与灰色混沌裂痕的奇异波纹，以超越感知的速度，瞬间没入了祭司周身那尚未完全平复的规则场域中！

“嗡！”

祭司投掷的动作猛地一滞！他周身那稳定的死寂力场，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荡漾起来！那根即将成型的归墟之矛也变得明灭不定！

他感觉到了！感觉到了一股极其微弱，却本质极高、与他自身力量同源（混沌）却又夹杂着令他厌恶的秩序气息的干扰！这干扰如同最细微的尘埃落入精密的齿轮，虽然无法造成实质伤害，却瞬间打破了他凝聚绝杀一击所需的、绝对的专注与规则统一！

“镜纹……万镜之主……的余孽？！”祭司首次发出了带着惊怒的咆哮，那空洞的眼窝猛地转向苏漾藏身的方向，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杀意！

就是这瞬间的停滞与干扰——

“嗖！”

一道凝练至极、只有手指粗细、却仿佛凝聚了整个要塞最后菁华的幽蓝色光束，如同穿越空间般，从“枢机”暗中布置的另一处攻击节点射出，精准无比地抓住了祭司力场紊乱的刹那，瞬间穿透了他的……胸膛！

光束过处，没有鲜血，只有大片的灰烬如同被戳破的沙堡般崩散！祭司的身躯以胸口的光束洞口为中心，开始加速溃散！

“吼——！”

祭司发出了不甘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怒吼。他死死地盯着苏漾的方向，那碎裂面具下的“目光”，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与一种……仿佛确认了什么的疯狂。

“找到……你了……坐标……已标记……归墟……终将降临……”

他的身躯彻底化为飞灰，只有那惨白的面具从空中坠落，在半空中便寸寸碎裂，最终化为虚无。只有一缕极其隐晦的、带着坐标信息的归墟印记，试图遁入虚空。

但早已准备的“枢机”调动残余能量，形成一道封锁，将那缕印记彻底磨灭。

d-44港口的规则风暴缓缓平息，只留下一个巨大无比的、仿佛被无形巨兽啃噬过的深坑，以及周围大片被腐朽、被熔化、又被部分净化的扭曲金属。

战斗，似乎结束了。

苏漾从藏身处显露出身形，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刚才那一下规则干扰，几乎抽空了他刚刚恢复的精神力。但他看着祭司消散的方向，眼神却无比凝重。

“坐标已标记？”他回味着祭司最后的话语。是在标记他？还是标记这个“械骸之心”世界？

无论如何，归墟的阴影，并未随着这名祭司的消亡而散去，反而更加浓重了。

这时，“枢机”那带着一丝明显虚弱，却又多了几分难以言喻意味的意念传来：

【威胁目标‘归墟祭司’已清除。感谢你的关键协助，‘镜’之权限者。】

【检测到‘镜’之权限与‘源初齿轮’共鸣度提升。基于你的贡献及契约，现向你开放‘源初齿轮’表层信息库部分浏览权限。或许，你能在其中找到……关于你自身，以及‘归墟’的……一些答案。】

一道新的、更加复杂的幽蓝色光流，顺着权限烙印，涌入苏漾的脑海。不再是结构图或能量路径，而是一些更加古老、更加破碎的信息片段。

其中，一幅模糊的、仿佛烙印在时空背景上的画面，引起了苏漾的注意：

那是一片无垠的混沌虚空，无数世界的泡影在其中生灭。一面巨大无比、布满裂痕、仿佛承载着万界景象的古老石镜，悬浮在虚空中央。而在那石镜的对面，与之对峙的，是一片不断扩张、吞噬着一切光与热、连概念都能湮灭的……终极的“归墟”深渊！

画面的最后，是那古老石镜崩碎，化作无数流光，射向万千世界……

苏漾的瞳孔，骤然收缩。

掌心的镜纹，传来了前所未有的、仿佛源自本源的……悸动与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