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寒冬凌晨
地点:上海法租界街心花园,直面“清道夫”
嗡——
苏砚感觉自己的耳朵里像是飞进去了一万只蜜蜂,整个世界的声音都被抽空了,只剩下自己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咚咚声,震得脑仁疼。
车头灯惨白的光柱,像舞台追光灯一样,死死钉在那个街心花园基座上、背对他们、慢条斯理擦拭着齿轮的黑色西装背影上。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子,刮得肺管子生疼。
破摩托车的引擎还在无力地空转着,发出噗噗的声响,像是垂死者的喘息。骑手同志握着车把的手抖得厉害,围巾上方露出的那双眼睛瞪得溜圆,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后座上的张承影,连骂娘的力气都没了,只剩下粗重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和一种源自本能的、面对天敌般的战栗。
小草直接缩在了边斗最里面,双手死死捂住眼睛,又从指缝里偷偷往外看,抖得像筛糠。
苏砚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大脑,又瞬间被冻结。数学家的思维在极度恐惧下反而变得异常清晰和…荒谬。
∑(求和)、∫(积分)、?(偏微分)…那些冰冷突兀的数学符号…这个擦拭齿轮的诡异背影…
这不是追杀!
这他妈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充满恶意的…数学恐吓!一场针对他苏砚这个“数学天才”的、量身定做的心理凌迟!
那个背影…就是“清道夫”?吉田手中那张从未动用过的、邪门的王牌?
他终于…擦完了。
动作轻柔得像是抚摸情人的脸颊。
然后,那穿着笔挺西装的肩膀,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稳定、仿佛用标尺量过的角度,一寸一寸地…转了过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侧脸。苍白,瘦削,线条冷硬得像大理石雕刻,看不到一丝活人的温度。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在车灯下反射着冰冷的光,看不清后面的眼睛。
他的嘴角似乎天然带着一点微微上扬的弧度,但那绝不是笑,而是一种…极度理性的、近乎非人的漠然。
终于,他完全转了过来,正面迎着车灯。
嗡——苏砚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高压电击中了!
那是一张…无法用语言准确形容的脸。年轻?年老?似乎都有一点,又似乎都不是。最大的感觉是…空白!一种抽离了所有人类情感和烟火气的、极致的空白!就像…就像一张等待演算的巨大白纸!
而那双隐藏在反光镜片后的眼睛,即使看不清,苏砚也能感觉到,它们正“锁定”着自己。那不是影狐那种猎人的目光,而更像是一个…精密仪器在扫描分析目标参数!
“清道夫”抬起手,将那个被擦拭得锃亮、仿佛焕然一新的小齿轮,轻轻举到眼前,对着车灯的方向,微微转动着,似乎在欣赏它的几何美感。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有些轻柔和…标准,字正腔圆,没有任何口音,却冰冷得像机器合成的语音:
“苏砚先生。”
“目标确认。”
“误差,千分之零点三七。在可接受范围内。”
他像是在做实验报告。
“…”摩托车上的四个人,没一个能说出话。这气氛太他妈邪门了!
“操…”张承影从牙缝里挤出一点气音,“…这…这哥们是刚从冰柜里爬出来?咋比俺死了三天的爷爷还凉快?”
那“清道夫”似乎完全无视了其他人的存在,目光(或者说扫描仪)只聚焦在苏砚身上。他继续用那平板无波的语调说道:
“根据‘影狐’提交的行动报告第74页第3段,及地下排水系统γ区传感器残留数据逆向推导,您在此时间点出现在此坐标区的概率为87.43%。”
“考虑到您偏好利用数学规律寻求最优路径的思维模式,预设拦截点17处。您选择了概率排序第9的路线。有趣。”
他居然还点评上了?!
苏砚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逆向推导…概率计算…思维模式分析…这家伙根本不是人!他是一台人形自走超级计算机?!吉田从哪里搞来的这种怪物?!
“现在,”“清道夫”缓缓从基座上站起身,动作协调精准得没有一丝多余。他个子很高,身材瘦削,但站在那里,却像是一根钉死了空间的冰冷标尺。
“请跟我走。吉田课长希望与您进行一场…‘理性’的对话。”
“抵抗概率已计算。成功率,0.0001%。建议,放弃。”
他的语气里没有任何威胁的意味,只是在陈述一个他认为是“客观事实”的结论。
“放你娘的狗臭屁!”张承影虽然吓得肝颤,但悍匪脾气上来了,梗着脖子骂道,“…想让苏小子跟你们走?除非从老子尸体上踏过去!”
“概率98.73%。”“清道夫”立刻给出了一个精准到小数点后两位的答复,甚至没看张承影一眼,仿佛只是在回答一个简单的算术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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