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笃笃笃…”
那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在绝对的黑暗中停止,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只留下令人窒息的涟漪。苏砚全身的肌肉紧绷到极限,血液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变得冰凉。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轻微打颤的声音,以及身旁顾慎之那几乎微不可闻、却如同猎豹锁定猎物般的蓄势待发的气息。空气凝固成冰,每一秒都像被拉长成一个世纪。
顾慎之没有动,像一尊融入黑暗的雕塑。苏砚能感觉到他锐利的目光穿透黑暗,死死锁定在暗门的方向,那只握紧武器的手稳定得可怕。
时间在无声中煎熬。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苏砚几乎要窒息时,那敲击声再次响起!依旧是那个节奏:
“笃…笃笃…笃笃笃…”
但这一次,敲击之后,停顿了片刻,又极其轻微地重复了一次:
“笃…笃笃…笃笃笃…”
两次!相同的节奏!
黑暗中,苏砚感觉到顾慎之紧绷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松弛了一丝。但警惕丝毫没有放松。
紧接着,一个极其细微、刻意压低的、带着明显颤抖的女声,贴着暗门缝隙传了进来,声音被恐惧和急切扭曲:
“掌柜的…掌柜的!开门!是我!‘白鸽’受伤了!‘货’…‘货’还在!”
“白鸽”?“货”?!
苏砚脑中嗡的一声!这暗语!这声音…是林默?!
顾慎之的反应更快!他如同鬼魅般无声地移动到暗门旁,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铁门上,凝神倾听门外的动静。几秒钟后,他才用极低、但清晰的声音回应,同样带着特定的节奏:
“风紧,货沉。几更天?”
门外立刻传来回应,带着哭腔:“三更寒,月…月牙儿弯!”(暗示情况紧急,孤身一人)
顾慎之不再犹豫,手指在暗门机关处快速拨动了几下。“嘎吱…”那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再次响起,暗门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
微弱的光线和一股更浓重的血腥味瞬间涌入!
门外,一个娇小的身影几乎是跌撞进来的,正是林默!她月白色的旗袍上沾染着大片刺目的暗红色污迹,头发散乱,脸色惨白如纸,嘴唇被咬出了血痕,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四四方方的物件。
“林默!”苏砚失声惊呼,再也顾不得隐藏,猛地冲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入手处一片冰凉,她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快关门!”顾慎之低喝,迅速将暗门重新关闭锁死,并再次点亮了桌上的煤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狭小的空间,也照清了林默狼狈不堪的模样和她旗袍上那触目惊心的血迹!
“你受伤了?伤到哪里了?”苏砚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手指颤抖着想要检查。
“不…不是我的血…”林默的声音虚弱而沙哑,带着巨大的后怕,“是…是福伯的…”泪水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滚落,“我们…我们从后门跑…刚跑到霞飞路拐角…就…就被人堵住了…是汪伪的人!他们…他们像疯狗一样扑上来…福伯…福伯他…”她泣不成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福伯怎么了?!”苏砚的心猛地沉入深渊,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福伯…他推开我…他…他抱住了一个人的腿…喊我快跑…”林默哽咽着,眼中是无尽的痛苦和自责,“我…我听到…听到刀子捅进去的声音…好多下…好多血…”她说不下去了,捂住嘴,发出压抑的呜咽。
苏砚如遭雷击,僵在原地。福伯…那个看着他长大、像亲人一样的老管家…为了掩护林默逃走…牺牲了!冰冷的愤怒和蚀骨的悲痛瞬间淹没了他,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都是因为他!因为他身上那个该死的“钥匙”!
顾慎之的脸色也异常凝重,他快速扫视林默,确认她身上确实没有明显伤口后,目光落在了她紧紧抱在怀里的油布包裹上。“这是什么?”
林默像是被惊醒,猛地将怀里的包裹抱得更紧,如同抱着救命稻草。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向苏砚,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恐惧和决绝的光芒:“苏砚哥哥…这是…这是我从伯父书房…从书桌最底层的暗格里…找到的!那些人冲进来之前…我…我把它塞进厨房的泔水桶里藏了起来…后来…后来才冒险回去拿的!”她将油布包裹递向苏砚,“是伯父留下的!一定很重要!”
书桌暗格?!苏砚瞬间想起自己情急之下藏演算纸的地方!父亲竟然在同一个暗格里藏了别的东西?
他颤抖着手,接过那沉甸甸、带着泔水酸腐气和血腥味的油布包裹。顾慎之立刻上前,两人合力,在桌上小心翼翼地解开层层油布。
里面露出的,是一个紫檀木雕刻的、极其精美的长方形盒子!盒子表面没有任何锁孔,只有一些看似装饰性的、极其繁复细密的几何凹槽纹路,纹路的走向隐隐透出一种奇妙的韵律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