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2月10日,傍晚五点四十分。上海汇丰银行地下,苏明哲的绝密实验室内。
冰冷的白光均匀洒落,空气里弥漫着臭氧和旧纸张的气息,却压不住那股刺鼻的、从苏砚身上散发出的下水道恶臭。他背靠着冰冷的实验台,手指死死攥着那个沉甸甸的黄铜镇纸,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像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对面,吉田正一站在实验室入口处,深灰色西装纤尘不染,金丝眼镜反射着无情的光,嘴角那抹温和的笑容,在此刻如同毒蛇吐信。
“苏先生,”吉田的声音依旧悦耳,带着一种猫戏老鼠的从容,“放下那块无用的金属吧。暴力解决不了数学问题,更改变不了结局。你的价值,在于这里。”他优雅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在于你父亲和林文轩穷尽心血,刻入你血脉的‘锁钥’模型。把它交给我,我可以保证林默小姐…得到最好的‘照顾’。”
“林默”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砚的心上!他想起林文轩绝笔信上那触目惊心的字句:“默儿亦被种毒!唯真正‘钥匙’可解其谱!”吉田的“照顾”,只会是更深的深渊!
“你休想!”苏砚的声音嘶哑,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眼神死死钉在吉田脸上,燃烧着仇恨的火焰,“‘钥匙’?它就在我脑子里!有本事,你自己来拿!”他故意挑衅,同时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飞速掠过吉田身后那扇正在缓缓关闭的银白色金属门,以及实验室顶部复杂的通风管道布局。大脑在极致的压力下如同超频的计算机,疯狂计算着距离、角度、可能的逃生路径…以及怀中算盘那几颗冰冷珠子的重量。
“呵,”吉田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个有趣的笑话。他向前缓缓迈了一步,皮鞋踏在光滑的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在寂静的实验室里如同催命的鼓点。“苏砚,你很像你父亲。一样的固执,一样的…不识时务。”他的目光扫过满墙令人目眩的公式和拓扑图纸,带着一丝贪婪的赞叹,“‘锁钥’…多么完美的造物!它能解开世间最复杂的密码,也能…锁死一个帝国的命运!把它交给我,你将成为新秩序的缔造者之一!何必为了一个垂死的林文轩,和一个注定凋零的女人,葬送你的天赋和未来?”
“新秩序?用毒药和枪炮建立的新秩序吗?”苏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极致的愤怒和讽刺,他猛地举起手中的算盘,那沾满污泥的紫檀木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吉田!你听着!‘钥匙’从来就不是什么模型!它是这里!”他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心口,绸布长衫发出沉闷的响声,“是我爹教我的三下五除二!是林先生书房里的红木算盘珠子声!是这片土地上的人,死也不肯弯下去的脊梁骨!你想拿?除非把我脑浆子挖出来,一勺一勺地舔干净!”
这粗俗又充满血性的怒吼,让吉田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彻底消失,金丝眼镜后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狰狞!“冥顽不灵!”他失去了最后的耐心,手猛地探向腰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巨响,猛地从实验室入口方向传来!整个地下空间剧烈地摇晃起来!头顶的冷光灯管疯狂闪烁、爆裂!实验室厚重的金属门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从外面狠狠撞开、扭曲变形!灼热的气浪裹挟着浓烟和灰尘,如同失控的野兽般席卷而入!
“啊!”吉田猝不及防,被气浪掀得一个趔趄,眼镜都差点飞出去!他下意识地抬手护住头脸,狼狈不堪!
机会!
苏砚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就伏低了身体!他等的就是这一刻!赛金花!一定是赛金花在外面制造了更大的混乱!他不再犹豫,像只扑向猎物的豹子,抱着算盘,借着浓烟的掩护,朝着吉田身后的、那扇被炸得扭曲洞开的实验室入口亡命冲去!方向,正对着承重柱!
“八嘎!拦住他!”吉田气急败坏的怒吼在烟尘中响起!他稳住身形,拔出手枪,对着苏砚模糊的背影疯狂射击!
“砰砰砰!”子弹呼啸着打在扭曲的金属门框和苏砚脚边的地面上,溅起一串串火星!苏砚感觉头皮发麻,死亡的阴影紧紧相随!他凭借本能和数学天才对空间的精准判断,在浓烟和飞溅的碎片中左冲右突,险象环生!
就在他即将冲出实验室入口的瞬间!
“噗!”
一声沉闷的、如同重锤击打沙袋的声音响起!
苏砚感觉左肩胛骨附近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向前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是子弹!他被击中了!
剧痛如同电流般瞬间席卷全身!眼前一阵发黑!但他咬碎了牙,靠着非人的意志力硬生生挺住!他不能倒!倒下就全完了!林默还在等着血清!他猛地回头,在弥漫的烟尘中,看到吉田那张因为愤怒和杀意而扭曲的脸,枪口正再次瞄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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