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1942年4月11日至4月15日
地点:野猪洼村,阿秀姨婆家
野猪洼,名副其实。村子窝在一个山坳里,只有二十几户人家,房屋低矮破旧,通往外界只有一条被杂草半掩的羊肠小道。阿秀的姨婆是个瘦小干瘪、眼神却清亮有神的老太太,姓韩,村里人都叫她韩婆子。看到阿秀带着三个明显不是村里人、而且个个带伤挂彩的男人回来,韩婆子只是愣了一下,啥也没多问,默默地把他们安置在了自家后院那间堆放农具和柴火的、还算干燥的偏房里。
“委屈几位先生了,这地方偏,鬼子从来没来过,放心住着。” 韩婆子说话慢悠悠的,带着山里人特有的沉稳。
“多谢韩婆婆!” 谭克明由衷道谢。这地方虽然简陋,但比起危机四伏的南京城和栖霞山,已是天堂。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积压的疲惫和伤痛便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苏砚淹没。当天夜里,他就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一些数字、符号和“密钥”、“共振”之类的词语。
“坏了!这是伤口感染,加上劳累过度,邪风入体了!” 韩婆子摸了摸苏砚的额头,又看了看他红肿未消的脚踝和肋部,皱紧了眉头。山里缺医少药,一场大病可能就要了命。
谭克明和阿秀都急了。
“我去镇上抓药!” 阿秀立刻就要动身。
“胡闹!” 谭克明厉声阻止,“现在外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寂听和鬼子肯定在到处找我们!你一去镇上,就是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烧死?” 阿秀眼圈都红了,这一路生死与共,她早已把苏砚当成了自己人。
韩婆子摆了摆手:“别急,山里有山里的法子。慧明师父,麻烦你跟我上山采几种草药。秀丫头,你去烧热水,不停地用温水给他擦身子降温。”
接下来的几天,苏砚就在这间弥漫着草药味和柴火气息的偏房里,与病魔抗争。慧明跟着韩婆子采来了鱼腥草、蒲公英、黄芩等清热解毒的草药,熬成苦得让人舌头发麻的汤药,由阿秀一点点给昏沉的苏砚灌下去。谭克明腿脚不便,就守在旁边,负责用温水给他擦拭身体物理降温。
在昏昏沉沉中,苏砚感觉自己时而置身于冰冷的洞穴,抚摸着那些神秘的刻痕;时而又回到了父亲的书房,看着父亲在纸上演算着精妙的公式;时而耳边又响起激烈的枪声和寂听和尚那阴冷的笑声……高烧带来的幻觉与脑海中固化的密码知识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逼疯。
但每当他稍微清醒的片刻,他就会挣扎着向谭克明要纸笔——那是他们仅有的、从棚户区带出来的铅笔头和几张粗糙的草纸。
“苏同志,你先养病,那些东西不急……” 谭克明看着他烧得通红却执拗的脸,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不……要写下来……趁我还记得……” 苏砚的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叫,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有些灵感……稍纵即逝……”
他靠在阿秀给他垫高的被褥上,手指颤抖着,在草纸上艰难地勾勒着。发烧让他的手不稳,画出的线条歪歪扭扭,但他脑海中的图谱却无比清晰。他先从最核心的“密钥生成函数”开始,将那些基于特殊数学序列和八卦变量结合的算法,一点点还原出来。
阿秀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嘀咕:“这人都烧糊涂了,还画这些鬼画符,魔怔了吧……”
谭克明却神色凝重地摇摇头:“你不懂,这不是鬼画符,这是……能救无数人性命、能让鬼子睡不着觉的东西!” 他看着苏砚那专注到近乎偏执的侧脸,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些在陋室中埋头苦干、只为给这个积贫积弱的国家寻找一丝曙光的先贤身影。
到了第四天,在韩婆子的草药和众人的悉心照料下,苏砚的高烧终于退了。虽然身体依旧虚弱,脸色苍白得像张纸,但神志已经完全清醒。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他病中写画的那几页草纸。
“这里……这个参数不对,病糊涂了,代入错了……” 他皱着眉头,用橡皮头(其实是阿秀找来的炭块)小心地擦掉错误的部分,重新演算。“还有这里,共振频率的修正系数,应该考虑到地形衰减……”
他完全沉浸了进去,忘记了身体的虚弱,忘记了所处的环境。偏房里只剩下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他偶尔低声的自言自语。
谭克明、慧明和阿秀都尽量不去打扰他。他们知道,苏砚正在进行的,是一场无声却至关重要的战斗。
期间,慧明曾悄悄出山,去外围打探消息。带回来的情况不容乐观:栖霞山戒严了,日军和伪军正在大规模搜山,据说是在搜捕袭击日本高僧的“恐怖分子”。南京城里也风声鹤唳,盘查格外严格。寂听和尚和胡扒皮虽然一个跑了了一个死了,但他们的势力还在,而且显然日军更加重视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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