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1942年3月21日,正午
地点:上海近郊,河对岸山区
苏砚和林默瘫倒在冰冷的河滩泥泞中,胸膛剧烈起伏,如同两条搁浅的鱼。冰冷的河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带来刺骨的寒意,却远不及劫后余生那混杂着巨大恐惧、疲惫和一丝虚幻感的万分之一。
对岸,上海的方向,枪炮声已经彻底停歇,只剩下河水奔流不息的呜咽。那片他们刚刚逃离的、充斥着阴谋、背叛、牺牲与追捕的孤岛,在午后的阳光下,只剩下一个模糊而沉重的轮廓,仿佛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
“我们…我们真的…逃出来了?” 林默的声音带着哽咽和难以置信的颤抖,她望着对岸,眼泪混合着泥水滑落。
苏砚没有立刻回答,他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坐起来,目光首先投向身后那片刚刚用猛烈火力掩护了他们、此刻却寂静无声的山峦。是谁?那精准而强大的火力,绝非寻常武装。是友军?还是另一股未知的势力?他脑海中闪过“珊瑚会”和“夜莺”神秘的身影,但无法确定。
“暂时…安全了。” 苏砚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四周。这是一片相对平缓的河滩,身后是逐渐升高的、植被茂密的山坡。必须尽快离开河岸,这里太暴露。
他搀扶起几乎脱力的林默,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河滩,钻进山坡上的树林,找到一处岩石背后的凹陷处暂时隐蔽。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林间的空气清新而冷冽,与上海那混杂着硝烟、潮湿和压抑的气息截然不同。但两人都不敢有丝毫放松。
“接下来怎么办?” 林默依靠着岩石,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一些生气和坚定。经历了这么多,这个曾经温婉的银行家千金,眉宇间也多了一份历经磨砺的坚韧。
苏砚从贴身口袋里,再次取出那张被体温焐热、边缘已经有些磨损的染血纸条。关于“珊瑚计划”和“哑巴”(影狐)特征的情报,依旧完好。这是他们拼死带出的最重要的东西。
“情报必须送出去。” 苏砚的语气不容置疑,“但我们不知道这里的任何联络点,也不知道该信任谁。” 他想到了“夜莺”,想到了她最后那句“往东边撤”,以及那神秘的火力支援…她会知道他们逃出来了吗?她会来找他们吗?
“我们可以试着往内陆走,” 林默提议道,“寻找抗日武装,或者…去找重庆方面的人?” 她提到重庆时,语气有些犹豫,显然军统“夜枭”的所作所为让她心有余悸。
苏砚摇了摇头,目光深邃:“我们不能轻易暴露。吉田绝不会善罢甘休,他的触角可能比我们想象的伸得更远。而且…”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锁骨下那个淡红色的“珊瑚之心”印记,“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珊瑚计划’、‘珊瑚会’、这个印记…它们之间一定存在某种我们尚未发现的联系。盲目行动,可能会落入另一个陷阱。”
他现在不再仅仅是一个被迫卷入风暴的数学天才,他是“钥匙”的继承者,是“珊瑚之心”的携带者。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牵动更大的局势。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 林默有些焦急,“老李和‘夜莺’他们…”
“我们不能等。” 苏砚打断她,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树林,“这里也不安全。吉田的人可能很快就会渡河搜索。我们必须移动,利用山区的地形周旋,同时…等待信号。”
“信号?什么信号?”
苏砚没有回答,他抬起头,望向树林深处,仿佛在感知着什么。他的“思维密钥”不仅仅能用于破解密码和迷宫,也赋予了他一种对环境和逻辑链条异乎寻常的直觉。
就在两人沉默下来,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时——
“布谷…布谷…”
一阵清脆的、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布谷鸟叫声,突然从他们侧上方不远处的密林中传来!
这叫声在春天的山林里并不突兀,但苏砚的瞳孔却猛地收缩!因为这叫声的节奏…三短一长,停顿,再两短!和他们之前与“夜莺”约定的一种紧急联络暗号,极其相似!(虽然之前并未用鸟叫作为载体,但节奏是核心!)
是“夜莺”?她脱身了?还找到了他们?!
苏砚的心脏瞬间提了起来!是希望,也可能是新的危机!他示意林默绝对安静,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密林深处,光影斑驳,一片寂静。仿佛刚才的鸟叫只是错觉。
过了足足一分钟,就在苏砚怀疑自己是否过于敏感时——
一个穿着当地山民常见的粗布衣服、头上包着布巾、脸上还抹了些泥灰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一棵大树后缓缓显出身形。
虽然做了伪装,但那清冷的气质和熟悉的身形,苏砚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夜莺”!她真的来了!
“夜莺”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然后才快速移动到他们藏身的岩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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