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御花园内琼枝玉树,薄雪覆盖了青石小径,天地间一片银白。难得今日晴好,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映得雪地泛着微光,寒意中带着几分清冽的暖意。
贵君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在御花园的回廊上。他身着厚厚的狐裘锦袍,领口和袖口缀着雪白的毛边,将大半张脸都掩在衣领间,只露出一双略显疲惫却温柔的眸子。腹部高高隆起,如两座小小的雪山,沉甸甸地坠着,让他每走一步都格外艰难,脚步蹒跚,需紧紧依靠着宫女的搀扶才能稳住身形。
“贵君,慢点走,这雪天路滑。”贴身宫女小心翼翼地说道,目光紧紧盯着脚下的路面,生怕他有丝毫闪失。
贵君轻轻点头,气息微促:“无妨,整日待在暖阁里闷得慌,出来透透气,对孩子们也好。”他抬手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指尖隔着厚厚的锦袍,仍能感受到腹中闹闹和乐乐的轻微胎动,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预产期已不足五日,他的身体早已被双胎的重量压得不堪重负,可今日难得有这般好天气,便想着出来走走,或许能让日后生产顺遂些。回廊旁的红梅开得正盛,白雪映着红梅,景致绝美,贵君父妃停下脚步,望着那一片嫣红,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就在这时,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紧绷感,比往日的假性宫缩猛烈数倍,像是有无数根丝线紧紧攥住了子宫,力道之大,让他瞬间脸色煞白,浑身绷紧,忍不住低呼出声:“唔……”
宫女吓得连忙扶住他:“贵君!您怎么了?”
话音未落,第二波宫缩接踵而至,带着撕心裂肺的坠痛,从腰腹间蔓延开来,如潮水般席卷全身。贵君父妃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双手死死抓住回廊的栏杆,指节泛白,冷汗瞬间浸湿了里衣,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困难。
“快……快传太医!”贵君父妃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去……去御书房禀报陛下……说我……说我要生了!”
“是!是!奴婢这就去!”一名宫女连忙转身,不顾雪天路滑,跌跌撞撞地向御书房的方向跑去,声音带着哭腔,“快来人!贵君要生了!传太医!传陛下!”
另一名宫女则死死扶住贵君父妃,急得眼泪直流:“贵君,您撑住!太医和陛下马上就来!”
贵君靠在栏杆上,浑身颤抖,腹部的宫缩一波强过一波,每一次收缩都像是要将他的身体撕裂。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腹中的胎儿在向下移动,坠痛感越来越强烈,让他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他紧紧咬着下唇,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是在心中默默祈祷:孩子们,再撑一会儿……陛下……快来……
此时的御书房内,暖气融融,女帝正端坐于龙案后,手中朱笔不停,专注地批阅着奏折。案上的火盆燃得正旺,映得她脸色沉静,可眉宇间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牵挂——方才还想着,忙完这几本奏折,便去御花园找阿瑾,陪他说说话。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内侍连滚带爬地冲进御书房,神色慌张,声音颤抖,“贵君……贵君在御花园突发急症,说是……说是要生了!”
“什么?!”女帝手中的朱笔“啪”地掉落在奏折上,墨汁晕开一大片。她猛地站起身,脸上的沉静瞬间被惊慌取代,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备驾!立刻去御花园!”
她甚至来不及整理衣袍,便大步向外冲去,裙摆扫过案上的奏折,散落一地也顾不上理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清寒!坚持住!我来了!
御书房外,雪光刺眼,寒风凛冽。女帝快步登上銮驾,厉声催促:“快!再快一点!”
銮驾在雪地上疾驰,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的声响。女帝坐在銮驾内,双手紧握,指节泛白,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贵君虚弱的模样,还有他此刻在寒风中承受剧痛的场景,心中又疼又急,恨不得立刻飞到他身边。
“清寒,别怕,我来了……”女帝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从未如此痛恨自己身为女帝的身不由己,若是此刻她陪在他身边,阿瑾便不会独自承受这般痛苦。
而御花园的回廊上,贵君已被宫女扶着坐在提前备好的软榻上。宫缩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他蜷缩着身体,双手紧紧护着腹部,额头上的冷汗混合着寒气,冻得他脸颊发白。腹中的闹闹和乐乐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痛苦,胎动变得剧烈起来,每一次踢踹都加重了他的痛感。
“唔……好疼……”贵君低吟着,意识渐渐有些模糊,唯有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无比清晰。他望着御书房的方向,眼中满是期盼与无助,“陛下……你在哪里……”
远处传来銮驾疾驰的声响,宫女惊喜地喊道:“贵君!陛下来了!陛下来了!”
贵君父妃艰难地抬起头,顺着宫女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銮驾冲破风雪,快速向这边驶来。他眼中瞬间亮起一丝光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喃喃道:“陛下……”
銮驾停下,女帝几乎是从銮驾上跳下来,快步冲到软榻边,紧紧握住贵君父妃冰凉的手:“清寒!我来了!我在这儿!”
感受到熟悉的掌心温度,贵君父妃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混合着冷汗,滴落在雪地上。他靠在女帝的怀里,声音哽咽破碎:“陛下……好疼……我快撑不住了……”
“别怕,有我在。”女帝紧紧抱着他,声音温柔却坚定,“太医马上就到,我们一起等孩子出生,你一定可以的。”她脱下自己的狐裘大衣,裹在贵君父妃身上,试图为他抵御寒气,眼底满是心疼与愧疚,“是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寒风呼啸,雪花纷飞,可御花园的回廊上,却涌动着浓浓的暖意。女帝紧紧抱着贵君父妃,一遍遍轻声安抚着他,心中默默祈祷,愿他和孩子们都能平安顺遂。
很快,太医带着产婆和宫女们提着药箱、捧着产具,匆匆赶来。一场与风雪赛跑的接生,就此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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